自从刚才在集市上,段沫颜一番操作把当地流氓给赶跑了之后,贺南就有点懵。这……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啊。
虽然他出身11区,这贫穷的边防三区里从来没有过女人,但也不妨碍大家对当下社会环境的认知。从段沫颜出现在奇怪的荒野里,再到她拿出来的昂贵镶钻终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严重和联邦洲的常识不符。
贺南提着篮子跟在少女后头,傻乎乎地接过她丢来的白菜土豆大蒜瓣,脑子嗡嗡响,嘴就没闭上过。
其实,只要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懂点网络的年轻人,立刻就能认出来这位是谁。却偏偏碰上了贺南这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重度上网困难患者,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两人草草买了几个菜,回去以后段沫颜下厨,贺南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他蹲在地上,面前的水盆里放着一堆土豆,两只袖子挽起正在卖力地搓洗泥巴,水流哗哗,溅在脸上了也毫无所觉。
贺南干活的时候十分专心致志,直到站在旁边的弟弟贺新发出一声惊呼,他才后知后觉地抬头,见段沫颜手里正拿把菜刀,潇洒地扬起,对着买回来那两颗大白菜咔咔就是几刀下去。
他站起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委婉道:“莫莫,是不是切得有点多啊?我们可能会吃不完。”
段沫颜把刀从白菜海里拔出来:“多吗?我一个人就能吃一盆,你们都在长身体,多吃点。”
“……”贺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乖巧地点头。
他的眼里满含纵容,看着她娇小瘦弱的身形,其实心里一万个不信。
菜刀叮叮当当,来到这里以后,这还是段大厨第一次动手做饭,她也着实没有那个机会。
这个时代的富裕家庭,生活条件不差,各种调味料比21世纪的地球还要丰富,然而段沫颜只在贺南家里找到盐巴和糖,还长久没有使用过,都硬得结块了。
她把调味料捣碎,等待锅子热后火速将食材下锅,灶火炽热,四个小萝卜头弟弟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整个厨房都弥漫了烟火的香气。
段沫颜挥舞着锅铲忙碌,贺南就站在一旁给她扇扇子,他自己大汗淋漓,衣衫都湿透了,但手里打扇的动作倒是十分卖力使劲。
等到半个小时以后,客厅唯一的那张餐桌上,摆上了两大盆的食物。
段沫颜坐在位置上,满意地看着面前自己捣鼓出来的丰盛一餐——其实只是白菜炖土豆而已,里头零散地夹了几块猪肉。
贺南和他四个弟弟站在桌边,挤在一起略显局促,似乎是不敢过来,段沫颜奇怪地看了看他们:“等什么呢,快一起吃啊。”
孩子们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坐上桌。贺南挠了挠头踟蹰不前,最后还是段沫颜一把给他拽过去的。
灯光昏暗,陈旧破败的老房子里,一桌六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吃着简陋的饭菜,却仿佛度过最快乐的时光。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点亮的灯火连绵一片,自主城区开始向边缘逐渐辐散暗淡,越来越稀疏,像流进银河的光。
贺南抱膝在房门口冰凉的地板上坐着,他透过窗玻璃看向外头雾气弥漫的天空。隔壁屋子的老波利爷爷好像在看足球,隐隐约约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而贺南此刻却没有欣赏什么夜色的心情,他身后的浴室大门紧闭,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他张了张嘴,小声问:“水、水还热吧?”
一道答复混着朦胧的水汽:“可以。”
“好……”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巴掌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然后快走几步,坐得离浴室远了些。
贺南已经多少了解到,莫莫绝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她的身手和身家,就已经昭示了这一切。
如果只是因为在山中结伴同行,又机缘巧合能够一块儿暂住,这样产生的缘分确实令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若让他生出些别的什么念头,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不敢,也不配。
贺南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夜晚寒凉的空气长叹一声。
他低头用手戳戳地板上开裂的缝隙,开始无意识地画圈。
就像现在,他应该立刻、马上滚到外面去,可贺南犹豫半晌,发现自己只是在不断回忆和她发生的种种小事,不断回忆着少女举刀时的笑容……
他是不是没救了。
段沫颜洗完澡出来,因为天气还不太冷,加上屋里就一群小屁孩,她穿得不多。上身是一件贺南给她翻出来的新衬衣,蓝色的。下面是条牛仔裤,显得一双腿修长有力,腰肢纤瘦。
客厅里四个男孩正围在一起看电子读书,模样很认真,段沫颜凑过去瞅了眼,是用中英双语写的儿童教材,丑小鸭找妈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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