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打断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不妨直言。”
“王爷醒后虽不能言语,却一直看着那幅画像。”
御医没有说下去,对陈煜深深一揖离开了王府。
思索良久后,陈煜进了屋。
红烛高悬耀得满堂光明。低低的啜泣声在屋子里此起彼伏。一众侧妃夫人围住七王爷伤心抹泪。
甘妃瞧见陈煜嘴角噙得丝冷笑进来,突然想起他威胁说要把柔成嫁到千里之外的话来。心头一慌,竟扑到七王爷身上大哭起来:“王爷,你倒是说说话呀!柔成才十三岁,颖兰婉若还小,将来王府里还有谁能为她们作主?!”
这话一出,颖兰婉若的母亲李妃和田妃也跟着哭成了一团。没有子女的众夫人心头更是惶恐不安。
陈煜硬生生把胸口涌起的怒气压了下去。他冷冷说道:“父王还未死呢,哭什么!”
他望定这群女人,心里充满了无奈与怨恨。竟不知道是该同情痴痴望定薛菲画像的父亲,还是该恨他娶了这么多带着薛菲影子的女人。
“哭有用么?父王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就算她死了,父王也能看着画像过一辈子!要怪就怪你们不是她好了!”
王府行(2)
甘妃性烈,被陈煜的话一激,红着眼顺着七王爷的目光看向薛菲画像。她身体发颤,突然跳起来拿起那幅画像尖叫道:“都是为了她,你都是为了她!”双眼一闭,两串泪珠滑下,听得裂锦之声,画像被她一撕为二。
众人被甘妃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了。在她们心中,这幅画像是王府禁忌,碰一碰七王爷都会雷霆大怒。没想到甘妃竟然敢把它撕了。
陈煜并未阻止甘妃,他紧张的盯着父亲。七王爷眼波动了动,陈煜心中一喜。
“她死了,她的画像你从此不能再看一眼!你怎么不怒了?你怎么不骂我了?你怎么就眼睁睁瞧着你唯一的念想被我毁了?你说话呀!王爷!”甘妃说着说着,身子一软,靠在榻前放声大哭。
那画像被甘妃揉成一团紧拽在手中,眼见已是毁了。七王爷的眼里透出层悲伤,然后闭上了双眼,面容像古井般沉默。
众妃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陈煜心里失望,他听得御医之言就打算当着父王的面毁了那幅画。没想到甘妃激动中出手撕画,一点作用也无。还有别的办法吗?他心头掠过不弃的眼睛,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主意。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元宵节柳青芜的月下歌舞。他盯着七王爷平静的面容,心里涌起想冲上去对他大吼的冲动。难道,真的要活生生的薛菲出现,才能刺激到他吗?
耳边哭声不绝,陈煜目光一寒说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打挠父王静养。”
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晰。眼神寒冰似的从她们脸上扫过,不怒自威。
众人呆呆的看着世子,突然反应过来。七王爷如果一直躺下去,王府的主人将会是眼前的世子。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出身最为显赫进府最早的甘妃。
“父王虽不能动弹,也无法说话。但父王心里是明白的。我这个做儿子的今日就当父王的面给大家一个交待。膝下无出想出府的,我不拦。若留在王府,只要不犯王府规矩,长卿定护得大家一个周全。三位妹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长卿照顾不周,三位母妃可以找皇上太后主持公道。在父王面前哭闹作样子大可不必了。甘母妃,府中内务向来由你打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吧。”
他不软不硬的说完这番话后拂袖而去。
留下满屋子女人面面相觑。
王府行(3)
有时三点两点雨,新春偷向柳枝归。
枯干的柳枝缀上点点嫩绿。一丁点的芽孢连绵起伏隐约如绿雾。属于春的颜色渐渐将冬日的颓废衰败之气拢在掌中,悄然捏得粉碎。
三月伊始,对皇帝陛下内库生意感兴趣的大商贾们早早进了望京城。
飞云堡明月山庄与江南朱家也不例外,带着账房先生随从仆役驻扎进了城中各自的府邸。
七王爷病倒,今年内库之事将由世子陈煜的消息早传扬开来。世子的喜好性情就成了望京城炙手可热的消息。连带着与世子交好的白渐飞和元崇也被扯上了酒桌。
“世子情性温和,做事循规蹈矩,最是知礼之人。”白渐飞谦和的笑容背后带着丝坏笑。他颇有兴趣的想知道,商贾们若看到陈煜发怒时会是个什么情形。
元崇憨憨的笑着,大大咧咧的编排陈煜:“世子么?小时候和他同窗时被师傅责罚最多的人就数他了。他这个人最讲究的就是吃,别的全不放心上。”末了他也挺得意,也很想知道陈煜和七王爷同样精明的一面露出来时,会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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