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终于带着两个女子走了。秋葵似乎是气极,胸膛都在微微起伏,抬手将面前的酒杯一摔,转身就回了房去。
她在气什么?是为这两个女子不平,还是为依依不平,还是恨朱雀竟然想让君黎沾染“女色”——她说不出来。
那一桌将尽的饭菜也都冷了。朱雀瞟了君黎一眼,回头便待走,君黎忙上前,道,师父,那两个女……
除非你是要我叫人送她们去你房里,否则——你便不必开口了。
真的不能放过她们?
放过?呵,她们却未必要你放。你以为是为旁人好,其实未必是好。以己度人,君黎,在你有本事让天下人都听你的话之前,就收一收这般多管闲事的性子!
君黎眼见他便要走,咬牙道,那送她们到我房里!
朱雀停了停步子。你说的。
是,我说的。
朱雀没回头,只道,回去等着。
君黎却没回去等着。他其实沮丧得很。这个大年初一,从与夏铮的尴尬谈话,到悟不出“观心”诀,到现在莫名地被塞来两个女人。他自然打定主意不会动谁一下,可是还是沮丧——沮丧虽然妥协着留在朱雀府里,却原来仍然有许多事情是妥协不了的。
因为他们究竟是太不同的人。“以己度人”,呵,他竟还说我以己度人——最以己度人的不是他么?
迟早。他心想。迟早会难以容忍他的某些作为而非离开不可。
他独自在这厅里坐了许久,直到有人上来小心翼翼道,君黎公子,这饭菜都凉了,可以收了么?他才抬头哦了一声,道,收吧。
他慢慢地往回走。两个女子由一个府里家丁陪着,正候在自己房间外。他心头一阵烦乱,只上前叫那家丁先退了,才请两个女子进去。
两个少女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张庭说精挑细选过,倒非虚言,可对君黎来说,却无半分意义。不要说这世上大部分人的脸孔在他看来只是诸种相面之辞的集合,就算是真能触到他内心的女子又如何?他终究是个道士,不要说“止乎礼”,就连“乎情”都要被自己扼制吧。
他忽然觉得有种难以名状的荒谬感,用力咬一咬自己唇,向那两个少女道,你们不必慌,我也是被我师父所迫,不得已才将你们请到我这里来,瞧来今晚是没机会送你们走了,委屈你们在这里歇一晚,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回张大人那里去。
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一个便道,君黎公子是嫌弃我们姐妹么?
嫌弃?从何说起。君黎摇摇头。你们也看见的,我是个出家人,修的这一门道是清净之学,不沾染乱心之物,自然也不会对二位有什么非分了。
那女子却反吃吃笑了,道,难怪公子方才席上,酒都不肯喝一口。不过,我听人说道家原有一门“房中术”,也是修行之正道,怎么公子却又……不能沾染女色呢?
君黎略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与两个女子讨论什么“房中术”,只道,两位还是先休息吧。我去隔间,不相打扰。
公子莫走!那少女却上来将他一拉,娇声道,君黎公子若不要我们,朱大人、张大人那里,都交待不过去了!
没什么交待不过去的。今日只是从权罢了,回头我自会与我师父说。
公子自然好说,可是我们……我们又怎么办?我们既然被挑上了,那便终究是这个命,不是将清白交在这家,便是交在那家。这大内奇奇怪怪等着要各式女人的地方实在太多,有些姐妹运气不好,便落在些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我却不想那般受苦,若公子肯要我们,我们……也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另一个也道,我们情愿跟了君黎公子,好过再过那般心头不安的日子!
君黎被缠得无奈,虽然可怜她们身不由己,但也有些愠怒,只能将衣袖一抽,道,我可以帮二位想别的办法。今日晚了,明日有暇再说。
两个女子听他口气已经有些不悦,才对视了一眼,松了手,道声公子恕罪,由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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