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囚笼
谢明翊极少这样失控。
他每靠近她一步,都能感到膨胀的占有欲在体内横冲直撞,似乎随时都会让他发疯。
不,不是极少。甚至可以说第一次这样感受到自己如此强烈的情绪。
自从七岁那年他从千花谷出来,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克制自己的愤怒、悲伤,以及喜悦。
但现在,他闭上眼,感觉这三种情绪迭加融合,几乎要折磨得他心跳失控。
他时而觉得自己陌生至极,应该回归那个平静的模样,居高临下,冷眼等她来求自己,等她小心翼翼地贴上自己,软声软气地告诉他,“不是故意想要逃离”,就如同她前几次的离开一样。
他时而又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自己。被她拉扯着走进了原本绝对禁忌的欲海,他等不及去掌控她的行动,她的气息,她的一切。
得知她脆弱的生命可能会转瞬即逝后,谢明翊惊觉自己是如此惧怕。
怕她逃,怕她走,怕她死。
怕她如朝露被晨曦碾碎,怕她似轻烟被晚风吹散。
这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情绪令他莫名起了战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害怕的滋味。
“想复仇的人,怎能有软肋!”
恍惚中,他耳畔又响起贺春水的厉喝声。
那是刚到千花谷时,他曾经救过一只小雀儿。可后来雀儿死了,他亲手挖了个小土坑,把那小小的一团放进去,蹲在阴影里,忍不住哽咽。
也是这样春末夏初的迷蒙细雨中,贺春水气冲冲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拿着惯用的那根藤条抽他。
身上的疼痛早已忘了,他只记得,老头儿反反复复告诉他,“不要怜悯弱者,不要生出软肋,不要为之哭泣。”
谢明翊知道,老头儿说的都是对的。他背负的血海深仇,不是稚嫩软弱的肩膀能撑起来的。
所以他不敢有软肋,他也从未有过。
直到——
得知她要死了。
谢明翊自忖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可他终于给自己套上了牢不可破的囚笼。
现在,他还生出了卑微又阴暗的渴望——
若她注定是他的软肋……那么他想要她爱他,至死不渝。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不是个正常人,无论她是否害怕自己遮掩得极好的阴暗。
是了,她甚至从未见识过真正的他。
谢明翊俯身下去,将卫姝瑶抱在怀里。
他的手掌紧贴着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脖颈,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似的,脆弱又易碎。
他掌心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一下一下的,与他胸腔里的心跳声缓缓重合。
谢明翊一路抱着卫姝瑶走到山路旁的马车前,神色渐渐归于平静。
他将她放在马车软垫上,看着卫姝瑶瑟缩地扯过绒毯,抬手擦了擦鬓角的薄汗。
她眉心轻微拧着,低声喃喃:“我出了好多汗。”
谢明翊呼吸微滞,心尖发麻。
他又想咬她了。
但他没有,只是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唇边。然后,从袖中摸出张干净的雪帕,替她揩拭着额头和脖颈的汗。
卫姝瑶抿了口热茶,暖意从喉中淌过,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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