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有的,可不能再喝啦!”
“我没多,你知道我酒量,这么远来你这儿不能酒也不给啊!”
“好,好,我给!”一禾没法,只好站起来去找酒,一会儿拿一个空瓶过来说,“不巧,真的没酒,我记错了!”
“你骗我!”海子说着。忽然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说,“这些诗人干什么指手画脚的啊?我写长诗妨碍他们什么?还有老诗人朵朵,我一直是敬重他的,给他寄自己的诗,不就是希望他能赏识一点,关照一点吗?他却摆起*架子批评我。为什么容不得年轻人从他们身边崛起啊?”
骆一禾劝着,说:“评论会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己心中有个数就行,别太在意!”
“费尽心血写的博大东西,没人说好,却被批得一文不值。这是什么心理,我要去问问朵朵!”说罢站起来往外冲。
骆一禾拉住他,说:“海子,你就不能冷静,忍一忍!”
“忍?选忍?选我都忍一辈子啦,什么我都是忍,我忍得不是人啦,忍得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啦!”海子转过身还是往外冲。
一禾猛地抱住他,大声呵斥:“海子,你不听我的话你就去!今后有事就别找我!他们批评了你能怎样?告上法庭?文艺批评是自由的,最有说服力的是作品,是读者。读者都喜爱你的作品,别人又能怎样?”
海子平静了,坐下来抱着头闷声不语。
一禾为他备好热水,当晚两人一起抵足而眠。
5 以梦为马(2)
西山的批判让海子耿耿于怀,他决定用文字反击,在随后的日子里以极快的速度写下诗论文章《诗学:一份提纲》,向诗坛呐喊:“但丁啊,总有一天,我要像你抛开维吉尔那样抛开你的陪伴,由我心中的诗神陪伴或女神陪伴升上诗歌的天堂,但现在你仍然是王和我的老师。”
就在西山会议批判海子的时候,功成名就的“童话诗人”顾城离开了北京,去德国参加国际诗歌节并讲学。其后顾城、谢烨游历欧洲,于1988年定居新西兰,在岛上过起了养鸡的农居生活,并在1990年帮助文昕、麦琪出国,共同在岛上过起了一段“诗意”的生活。随后不久,备受感情、生活折磨的顾城精神失控,发生了震惊诗坛的“魂断激流岛”事件。
也就在这一年,西川应邀参加了全国第七届青春诗会。会议地点在河北秦皇岛,由著名诗人刘湛秋、王燕生、王家新主持。好友西川应邀参加会议,海子自然高兴,可想到自己仍被拒之门外,又觉得内心失落。他决定暑假仍要外出游历,感受各地的深厚文化,从而提升自己的诗歌精神内涵。外出游历就涉及庞大的费用,海子又为费用发愁,不得不感叹充满诱惑的远方其实是让自己受难。他在后来的《夜色》一诗中如此表达: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诗芬不赞成他不顾现实的外出,两人为此争吵起来。
诗芬责问:“海子,你不再是十五岁的小孩子,你得考虑自己的生活。一年的工资不够你流浪,这样下去行吗?”
“怎么不行?我流浪是为了诗歌,为了写出好的诗歌,我会成功的,你也嫌我穷吗?你当初怎么开导我?”
诗芬委屈得心里发酸,说:“海子,我是为你的生活考虑的,你把希望放在长诗上,我虽不懂诗,但我知道许多写长诗的诗人都在写短诗,西山会议不是批评你浪费精力搞长诗吗?”
海子听不下去了,咆哮着:“他们不是诗人,是文学上的小丑!全世界人都批评我,我独自一个也要将长诗写下去。我会向人类的诗歌烈士学习,在黑暗中高举光明的火把!”
诗芬被吓住了,不敢吱声。
夜风在树丛间流浪。
海子却抬高声音,似乎在向世界宣布:“我要把粮食和水、大地和爱情,这汇集的一切青春统统投入太阳和火,让他们冲突、战斗、残忍,甚至黑暗。我和群龙在旷荒的大野飞翔,我要成为群龙之首,然后杀死群龙之首,让它进入更高的生命形式。我和黑夜同母!”
诗芬听呆了。这是多么超出她想像力之外的豪迈的、壮烈的诗歌雄心。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懂眼前这位留着胡须的瘦小男人!
她走近海子,说:“我知道不该阻止你,只希望你别再去会那个安妮,好吗?你不知道,那样我会多难受。”海子不语。诗芬悄悄掏出一些钱,默默地塞给他,悄然离开。
海子心头一热,嘴唇嗫嚅想说感激之词,却没说出口。他很固执,只愿心里认输,却不愿口上认错。他目送诗芬离去,叹息着回到自己宿舍。
这时的海子已由当初那个纯朴的诗歌青年完全沦为流浪的浪漫诗人,他孤注一掷地营造自己的诗歌王国,留着长发与胡须,以放浪江湖的形象,行走于祖国的山川河流、城镇村寨之中。《祖国(以梦为马)》一诗表达了他的心态: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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