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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了罪魁祸首,乱党势力并不一定就削弱,因为可能出现新的首领。囚禁大院君之后,还必须除掉他的长子李载冕。
对此,马建忠与袁世凯进行了密商。
当日,即阳历8月28日下午五时,以吴长庆名义致函李载冕:“有事相商,有劳尊驾来南别宫一叙。”
然而,李载冕并未露面,只遣使者李永肃带来一封信,理由是“家母有病,不能前往”。
“请回去转告上将军:来南别宫对他有好处……可以协商尊父大人(大院君)的释放、归国问题。为了尊父大人,也希望他前来……好吧,我写一张便笺,请交给上将军。”
马建忠写了一封便函,交与李永肃。
晚上,金允植来了。他是朝鲜驻清廷领选使,搭乘丁汝昌的舰船回国的。金允植不会说中国话,但能自如地书写汉文,在船中常同袁世凯笔谈。
金问袁:“何故头发半白?”
二十四岁的袁世凯少年白头,头发已经是黑白参半。
袁世凯答道:“弟少孤,有志四方,游历天下,偶得失血之症,以致早白。”
船上寂寞,常做无聊笔谈,而此刻,马建忠在纸上写下一项重大事件:“速入朝,请国王手书。”
当时,袁世凯也在场,但他的文字远不及马建忠,所以不愿执笔。马、袁两人所要求的是,讨伐大院君一伙乱党,需要有一个依据,那就是朝鲜国王吁请的“手书”。有它在手,当然对战事有利。
“请派朝鲜将领申正熙,对我军予以援助。”马建忠又写出一项要求。
每逢马建忠写完一段搁笔时,金允植就发出一声叹息。马建忠,三十七岁;金允植,四十七岁,字洵卿,出身于忠清北道的名门。前一年升任驻中国领选使前,是顺天府使。后来,当了亲日政权的外相,积极协助日本吞并朝鲜,成为日本的“子爵”。但此时,他还是亲清派人物。
“完了。”马建忠把笔搁到笔架上,告诉他笔谈已经结束。简单的中国话,金允植还能理解。他耸起双肩,仿佛要浩叹一声。
“看见他那么叹息,心里真不是滋味。”马建忠在金允植回去之后,叹了一口气。
“金允植的叹息也传染吗?”袁世凯微笑道。
金允植走了大约半小时,马建忠等的寓所外面,人声鼎沸。
“国王的手书不会这么快的。”袁世凯说道。
“大概是上将军。”马建忠道。
果然是上将军李载冕来访。
“上钩啦?”袁世凯狡黠地眨着眼睛。
“不,他一切都知道了。”
马建忠站起身,大院君的长子李载冕似乎完全明白清政府呼唤他的目的。
“已经十一点钟了,请屈尊一夜,明早再谈。”
马建忠说完,李载冕表情冷淡,只是点点头。
李载冕临时下榻处,有一小队清兵持刀警戒。将他隔离,是为了防止镇压期间大院君的余党推举他为首领。
深夜(马建忠的日记里记为凌晨二时),金允植小心提着朝鲜服的袖子来到南别宫,袖子里藏着国王手书。他拿起笔来,不及落笔,就叹息了一声。
“吁请讨伐。”
国王给了手书,但拒绝由申正熙率领朝鲜兵增援。他不希望同胞厮杀。
朝鲜兵是否陪同作战,无关紧要,清兵早已做好战斗准备。张光前奉命率领后营官兵,出小东门,与吴兆有指挥的右营和何乘鳌指挥的正营会合,共同向枉寻里进发。
乱党的据点在枉寻里和利泰里(也叫利泰院)。利泰里战斗由总帅吴长庆亲自督阵,在次日即8月29日打响。
“壬午之变”之所以称为“军乱”,是因为士兵是这次暴动的主体。枉寻里和利泰里两地是士兵的居住地,而且,他们不是住在兵营里,而是与家属同住,混杂在居民中间。
“不许用火炮!”吴长庆命令道。
金允植藏在袖子里的不仅有国王的手书,还有一张安民告示:
不要抵抗讨伐军,绑缚乱党送官者赏,抵抗者杀无赦。
这张安民告示是否张贴了,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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