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谢完比之后,王归唐又想起一事,肃然道:“卑职此次来,除了拜见大使表达忠顺之心外,还有一事,据卑职所知,犬戎人的援军,已经出铁桥城,过了剑川城,距离太和城只有五日路程了。”
叶畅精神一振:“孰人领兵,兵力几何?”
“领兵者论若赞,先锋为神川都知兵马使论绮里余,兵力据说有五万”王归唐说到这,有些忧心:“不知大唐天军后续之兵,何时可至?”
“放心,不日可至,方才有使者来,说就是十日左右。”叶畅笑着道:“既是犬戎援军来了,我这边便只有暂时停一停,太白兄,智华兄,你们二位辛苦些,我留一千人马与你们,带着左近土人,无论汉蛮,一齐出力,先将这云南城建起来”
“放心,当初安宁城尚能建起,何况如今云南?”
安宁城乃是数十年前大唐为了强化对云南控制所筑之城,位置就在滇南泽之西,章仇兼琼曾修安宁至步头的步头路,从而引起当地爨氏的反叛,爨氏毁安宁城,给了南诏介入滇南泽流域的口实,南诏打着替大唐讨伐不臣的名号,将势力延伸至此。李白以安宁城为例,其实是有些不吉利的,叶畅不在意这点,倒是蔡明皱起了眉。
“太白虽有谪仙人之名,但为人疏狂,故言辞不谨,叶大使督军向前,我须得小心替他安抚后方,莫令李太白犯错。”他心中琢磨道。
王归唐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阁罗凤之所以下定决心邀犬戎来援,原因就是叶畅筑云南城,摆明了要打长期战争的主意。当初章仇兼琼筑步头道,引起当地土蛮的反对,可是经过南诏的十数年统治之后,当地土蛮中的刺头大多为南诏所屠,剩余人大多恭顺,故此叶畅筑城之举,不但没有谁反对,反而吸引了不少受南诏欺凌的蛮人往来依附。阁罗凤见此,自知争不过大唐,若云南城真成,有了稳固后方的唐军可以活活将他耗死,故此于脆引犬戎来此,其意便是战。
这等情形之下,换了王归唐,敌众我寡,定是召回王天运,退守曲馆,甚至可能退到龙和城。可叶畅方才的口气,不但不退,还要向前进攻……难道他就这么自信,凭借自己手中这点兵力,与犬戎、南诏联军决战?
犬戎南诏联军,虽没有十万,八万还是有的,而叶畅手中的兵力不足其一半,想要取胜,只怕不易。
他正琢磨着,叶畅又转向他,神情肃然:“王刺史,你远来辛苦,原是该请你暂歇,但如今军情紧急,又有一事,非你莫属,还望你勿辞辛劳,替我奔走”
“请大使吩咐,归唐必全力以赴”
“蛮人分乌、白二种,南诏为乌蛮,欺凌白蛮,残暴不仁,我到云南之后,听得其暴行令人指。此前南诏势大,故此白蛮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大唐天军既至,必为白蛮出此恶气。”叶畅从容道:“刺史乃白蛮世家,于诸蛮中向来有威望,还请刺史为我奔走,邀诸蛮部出兵助我大唐”
这可不是个好活儿,虽然白蛮对乌蛮多少有些不满,但是如今情形让人看不透,谁都不知道未来云南的主人会是谁。蛮人可不是傻子,大伙更愿意的是观望,而不是立刻选边站。象王归唐,如果不是王天运兵抵河东州,南诏主力退保龙尾关,他也会在旁先观望一番再说。
“怎么,王刺史觉得有何困难,都可以与我说,咱们一起想法子,解决这个困难。”叶畅缓缓地说道。
王归唐心里微微一抖,神情就有些不自然。
据他所知,叶畅此前两战俘获近五千蛮人,这些蛮人如今可都在各个危险的地方服苦役,比如说,在唐兵驱使下筑城、修路,并没有直接处死。总的来说,这位叶大使似乎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王归唐很清楚,那些表面上心慈手软之辈做起狠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形。
“这个……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大唐乃礼仪之邦,唐军乃仁义之师,先礼后兵乃是我们一贯之主张。”叶畅道:“既然王刺史没有问题,就请先行一步,为我前驱……我半日后拔营出”
从河东州到云南城有五天路程,故此,几乎就在王归唐抵达叶畅军营中的同时,犬戎大将论绮里余的兵马,已经抵达龙关。
“这便是龙关,倒是个险峻之所,哈哈,皮罗阁帮着唐蛮与我们相斗,只怕想不到会有今天,他之子请我们入此关”
仰望着关头的角楼,论绮里余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犬戎诸将尽皆大笑,说不出的快意。
旁边一将待论绮里余笑罢,低声道:“姜域(南诏)富庶,虽不及大唐,亦颇为可观。我国惯例,大将在外,可自行其事,大使何不取南诏以献赞普?
“先灭唐兵,再取姜域。”论绮里余带着讥意:“皮罗阁儿子不肖,没有他半点本领,却敢背叛大唐,大唐怯懦,对这块肥肉有心无力,我们赞普却英武,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大使有所不知,这位阁罗凤,据说不是皮罗阁之子。”那将领倒是熟悉南诏内情,笑道:“当初大唐要皮罗阁交出质子,他不愿亲子前往,便择阁罗凤为嗣子,还送到长安去呆了一段时间”
“如此说来,皮罗阁自己也包藏祸心……”论绮里余眼中寒光闪动:“南诏就是墙头草,此等邦国,不可信任,若有机会,当替赞普取之”
正说着间,前方的龙关大门打开,门里出来一队人马,他们出来之后,门就立刻闭上。论绮里余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大门紧闭,只派出数十骑来相迎,显然是欲拒他们于门外了。
“哪一位是论绮里余大使?”南诏来人当中一人昂然问道。
此人汉人打扮,目光闪烁,看模样,不象是蛮人。论绮里余哼了一声,昂起下巴,身边将领顿时上前,凶巴巴地喝道:“汝为何人,见我家大使竟然不下拜?”
“某云南录事参军姜如芝,奉大王之命,来迎大使。”那人听得喝问,从马上翻下,在论绮里余面前长揖:“原来将军就是论绮里余大使,果然威风凛凛,与众颇不相同”
“姜域没有人了么,竟然派了一个唐人来迎接我,唐人除了吹吹牛拍拍马屁之外,别无本领,我看姜域用唐人,国家就要灭亡了,难怪会向我们求援”论绮里余身边一人阴沉沉地道。
姜如芝瞅了此人一眼,笑着道:“某虽是唐人,却不会吹牛拍马,只知实话实说——将军来得正好,唐军已经夺了河东州,就在龙尾关外,将军来了,正合与我军夹攻唐军”
“我军远道而来,先入关休整一番。”论绮里余面无表情地道:“你等闭关不纳,是何用意?”
“关内百姓胆怯,不曾见过世面,恐为将军虎狼之师所惊吓,有伤赞普仁义之名。”姜如芝陪着笑道:“将军远来确实辛苦,不过我等早为将军准备了军营,一应犒劳,亦已备齐,就在营中,请将军随我来”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