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口灰尘的叶安吐了口唾沫,盯着那远去的骑士低声骂了两句。
叶畅却没有注意这个,而是看向两边的农田。
此地还是洛阳附近,道路两边的田野里,农人正在耕作。举目张望,四野平阔,村落隐隐,一副田园风光。
“中原乃大唐腹心之地,天宝初载之时,因为修渠的缘故,这一带颇有些冷落,这两年倒有所恢复。”岑参笑道:“百姓安居,生民乐业,正盛世之景
他话语尚未落,突然见前方官道上一群人气势汹汹,执着哨棍木棒,还有些拿着锄头锹铲,径直闯入道旁的一处田中。随着他们大呼小叫地挥动手中工具,不一会儿,原本田中青青的麦苗,便被弄得七零八落。
田里的农人大约是被这伙人吓住了,最初时根本没有反应,此时才呼天抢地地冲了过来,结果却被那执哨棍木棒的架住,叉翻在地。旁边的农人也纷纷聚拢,刚想上前阻拦,便被一顿乱棒打散。
但虽是打散,人却未离开,而是在稍远处路上聚拢,将道路都堵住,让叶畅一行前进不得。
叶畅眉头一皱,停住马驻足观望。那边农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便聚拢了数十人,人数比起那些铲苗者不少了,便又拥了上来。
双方开始争吵,眼见要厮打,叶畅要赶时间去长安,哪里能等他们打出个胜负,便令叶安上前开路。那边对峙之人见着叶畅带着二十余随从,便有一人大叫道:“让这位路过的郎君评评理”
他们闹哄哄过来,善直顿时警觉起来。
“这位郎君,你给我等评评理”一人叫道:“我家主人的田地,欲种何物,自有我家主人决断,这些泥腿,甚为无理,竟然敢阻挠我家主人种庄稼
“此地分明是佃与我等耕作,我等并未拖欠田租,为何却不准我等耕种?
“不是不准耕种,只是让你们不要种麦……”
“不种麦谷,吃什么?”
七嘴八舌之中,争执双方根本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叶畅虽是个喜管闲事的,此时也不禁头大,叶安大喝了几声,让他们安静下来,各举一个领来说话,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年长者上前。
一个着绸缎,看上去光景尚可,另一个则着麻衣,还打着补丁。叶畅心中有些同情那打补丁的,便令他先说。
“小人等乃是这边的农户,佃种了宋家的田,麦子才长出来,他们却要将麦子铲了,这叫小人等秋时吃什么”那打补丁的农夫哭丧着脸道:“小人等非是不明事理者,只是……”
“这原本是我们宋家的田,种麦种稻,自然是由我们宋家说了算”不等那农夫说完,穿绸者便叫道:“收取田租之时,又不会多收你,你等却不听从,当真是不知好歹”
两边人说得都含糊不清,叶畅不喜那穿绸者,皱着眉问道:“你说田租是怎么回事?”
“每亩收获,以三成为租。”那穿绸者道:“郎君行走四方,见多识广,当知此租息算公道的了,而且不定额,他们只要勤快,便可多劳多得”
这个租息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比较公道的,有些佃户可得交纳一半收获。不过叶畅心中偏向那农夫,当下笑道:“既是如此,他们也不少了你的三成租息,你们只管到时来收就是,管他们种什么?”
“正是,郎君果然见多识广”那些农夫顿时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穿绸者闻言,顿时不喜:“郎君此话却差了,田是我家的,种什么自然也由我家做主。如今江淮米麦都能运来,种米麦能有什么收益,让他们种棉,他们却不于”
“种棉?”叶畅原本心中是偏向农夫们,但听得一个“棉”字,不禁神情一动:“是织白叠布的木棉?”
“正是,这些泥腿子不知道,郎君却应知晓,如今市面上白叠布有多贵一亩木棉,收益当四五亩麦子,我家只收三成租息,若不种棉去种那没有什么收益的麦子,那得有多傻”
叶畅有些愕然,掉过头来,又向那些农夫道:“他所言也有道理,如今棉贵而麦贱,尔等种植木棉,收益更大,为何不种?”
不待农夫回应,那穿丝绸者笑道:“郎君果然见多识广,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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