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初或许只是为了搭讪,或者觉得哪里眼熟,但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
当年陈青走丢后没多久,父母就又生下了一个弟弟,而这一对血缘上的亲属在十几年后和所有离奇的小说故事一样重新产生了交集。
那位程先生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随手吩咐秘书查了查家庭教师的背景,下属又刚好带着感兴趣的信息撞上门来。
顺势行个方便笼络员工,同时饶有兴致地介入陈青的私人领域,好整以暇地收一收手上的风筝线。
又或者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举手之劳,甚至无需推敲其中的动机和结局。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特权,而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婚礼现场的那个人陈青也有印象,那天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混在一个大厅里,对方和她一张桌,刚好隔着圆形的直径连成一线。
当时她心不在焉抿椰汁,一抬头就看见对面饶有兴致的目光。
?
一个人类,男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因此和他们拼在了一桌。
这种初印象实在算不上深刻。陈青在生活里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搭讪的人,不如说甚至因为次数太多,已经可以对这种场景做到泰然处之。不能否认大多数人内心其实都暗含着那种隐秘的救风尘愿望,在以一般世俗标准看来“值得怜悯”的对象身上就忍不住投射慈悲之心。
刚到中心小学工作的时候还有领导想要给她介绍对象,老一辈往往觉得成家立业两者缺一不可,然而往往等到对方了解到她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就能客客气气结束对话。
毕竟一时好奇起了撩拨之心是人之常情,但真的陷入一地鸡毛的现实可不是。
陈青在这一方面有些清醒的自知之明,具体而言大概可以追溯到她发消息让方朵回家吃饭的那一个晚上,突如其来的骤变在生活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以至于那种本能的冷静,反而好像变成条件反射的保护机制。
两个选择,隔着客厅的灯光和炸鸡可乐廉价明快的香气,站在同一条道路两端的人决定了各自的命运。
陈青在日常生活里一直算是个随和的人,大概是从前四处兼职留下的印记,能心平气和的时候绝不诉诸多余的情绪,因而对所有类似的撮合搭讪也一律抱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时间久了反而显出一些超然。
如果不是当时身边的同事实在无聊到开始在到场宾客里寻找顺眼的目标进行品评,对方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可能还会更淡薄一点。
令人意外的反而是这个人重新出场的方式:一个“在同事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某天摇身一变成为你血脉相连的物理亲属,而这一切真相大白过程中的某个支点却是“你的某位年长男性客户曾经试图泡你”——哪怕陈青这些年已经经历过很多大起大落人间风雨,事情峰回路转的角度还是有些过于出人意表。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那天早餐桌上最终的发现就只能算是一些边角料:非常奇异地,在那些不得不拿到台面上一一对号的社会关系之外,陈青其实一直没有觉得自己和方朵有多么亲密。
那种注定知道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分道扬镳的关系,好像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
然而除了方朵之外,她居然也没有其他可以分享这件事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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