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节哀。”缪恩含着泪,将赫尔安给扶了起来,有迅速地让内侍唤来自己的心腹收拾残局。
等到王寨的侍卫们赶来,容华便没有多言地交出了控制权,确定辛沐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就带着大昇的人离场,回殿中等消息。
一场混乱结束,之后便是另一场混乱。
辛沐再次醒来之时,发现他并不在自己的寝殿之中,而是在议事大殿中的一方偏殿内,床边守着的依旧是时常伺候他的奴婢灵容,但并不是只有灵容一个人,外间站在许多佩剑的侍卫,将这本就不大的房围得水泄不通,辛沐一醒来,就有侍卫跑出去通报了。
被代昂卓掐住脖颈的时候,辛沐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但此时看见还是灵容在伺候自己,辛沐便知道代昂卓并没有得逞,至少现在,辛沐是安全的。
灵容正满脸都是惶恐,见辛沐醒来,面色一喜,便掉下两滴泪来,说:“三王子,您可算醒了。”
辛沐撑起身子,颤声道:“君上……”
灵容突然噤声,掩面而泣道:“君上已驾鹤而去,三王子节哀。”
辛沐本就是知道的,可从旁人那里再听一次,仍觉得胸口不停地钝痛,好不容易积攒着力气撑起来,片刻又虚弱地跌回了床上。
元朵对他有恩,可他这么多年,也用自己的命还了恩,最后元朵的死他也脱不了责任,这恩怨说不清,元朵便已经去了。
可也就是人都走了的时候,辛沐才第一次敢在心中把他认作父亲。只是离开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了。
“三王子,您可千万要撑住。”灵容泪眼朦胧地看着辛沐,想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沐知道,昭月王的死他无法逃脱干系,即使当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立刻随昭月王而去,那些喊打喊杀的贵族们此时也不会放过他,辛沐并不怕死,甚至会觉得是一种解脱。只是,在死之前,他还贪心地想再看看容华。
“容华……侯爷可好?他没有受伤吗?”辛沐问道。
“侯爷没事,昨日也是多亏了侯爷……”
正说着,外间的侍卫便进来了三人,公式化地对辛沐一拱手,道:“三王子,您醒了便请随小人到议政大殿。”
这么快便要开始清算了么?辛沐心中想着,勉强起身,平静地看着那三个侍卫,从容地跟了上去。
缪恩已在议政大殿等着了,他以王储的身份坐在了白虎王座之上,名正言顺地监国。况且昨日容华趁乱指挥至真砍了好几个缪恩反对党的头,一股脑地给他们安上了伙同代昂卓谋反的罪名。因此,今日缪恩坐在这大殿之上发号施令,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辛沐低着头,缓缓走进了议政大厅,行了大礼,跪在王座之下。他周遭的人都死死盯着他,光是用眼神就想把他给杀死。
缪恩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无法成言。
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指责他的背叛吗?他并未曾背叛过昭月,他并不应该为昨日发生的一切负责,如果不是他的话,元朵都不能活到如今,缪恩不会怪他,并且相信,父王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也定然不会怪他。
他也没有背叛过自己。缪恩想,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都是自己单方面的幻想,辛沐并不知道,这些年来,辛沐纵然对自己亲近,怕也只是对兄长的情谊,是自己怀着不干净的心思对他,他若是同别人好了,自己再因此怪罪他,岂不是更加龌龊?
缪恩根本不忍伤辛沐一丝一毫,他已经受了许多苦,让他离开昭月,离开那让他痛苦的药人身份,便可以好好地为自己活着。
缪恩只想保住辛沐的命,可这偏偏是目前缪恩最无能为力的事,他虽然已经坐上了王座,却还没能完全接过父王的权柄。
站在辛沐两侧的人正在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立刻便将辛沐千刀万剐。
辛沐刚一跪下,便有人站了出来,指着辛沐狠声怒道:“辛沐,你可知罪?”
由一人开头,后面的人便无所畏惧,纷纷涌上来开始对辛沐进行讨伐,辛沐一声不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罪名。不过实际上,辛沐也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些什么,此时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只是跪在这里,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王座之上的年轻男人正在为了他全力周旋,陈述他这些年来的功绩,这些的确是事实,但在愤怒的昭月人眼中,过往的牺牲并不能抵消如今的罪孽,但缪恩毕竟是王储,是以后的王,他的话没人敢太过违逆,群情激奋的众人听出了缪恩话里话外的维护,一时间便稍稍冷静了些。
一位眼尖的文官立刻便站了出来,以敏锐的心思揣摩出了缪恩的意思,立即行礼,而后开口道:“世子殿下所言极是,三王子的衷心日月可鉴,就是君上在世,也不会有所怀疑。只是三王子身为药人,一向为人单纯,怕不是被人给哄骗利用了?只要三王子说出那位骗你的那人,让那人伏法,三王子便可从轻发落。”
此话出口,又几人便提出附议。
缪恩暗自苦笑,他是知道辛沐的性格,若是辛沐当真同谁有了情,他怕是让自己死,也不会说出那人的。可缪恩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定定地看着辛沐,沉声道:“辛沐,若这是实情,你便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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