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当做客户,所以对他微笑并不难。难的是,她全程插不上几句话。
从她落座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在和她谈基金、证券、托管等词,好像在很努力地,向她展示他的专业和能力。
这些金融术语完全是曲衷的知识盲区。她只能故作感兴趣,坐直身体作聆听状,间或地用“嗯”“哦”这种没有内容的单音节词证明她确实在听。
实际上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没get到。
她也不需要get到。
曲衷并不喜欢这种类型。因为她本身是个足够强势的人,不必通过对异性产生崇拜来获得被征服的感觉,从而陷入恋爱。
并且她有自知之明,如果这个男人知道了这一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她侃侃而谈。
回想起毕业论文答辩那天,同一个组的其他同学都唯唯诺诺地挨批评。唯有曲衷,和其中一个答辩委员,在解决被害人自陷风险的案件是四要件还是三阶层更优越的问题上,据理力争了整整四十八分钟,中间甚至用一句话让答辩委员哑口无言。
虽然她最后拿到了优秀毕业论文,但是得分是四个优,一个良。那个否定她的良仿佛就是在告诉她:美女招人喜欢,但有攻击性的美女不招。
唱独角戏一样地说了半天,这个男人终于想起来和曲衷互动,他问她:“曲小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曲衷一心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见面,所以她脱口而出:“我啊,我喜欢个子高、长得帅、话少的。”
她专挑和他相反的特点说,可说完笑容就冰在了嘴角。
她说的这些特征,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翟昰。
她脑子里出现的人是翟昰。
那个发了狠对她说“我们完了”的翟昰。
透明的落地窗外,宋园路的晚灯“唰”地一声亮起来。满街的银杏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个恶意第三人在放肆嘲笑。
翟昰这两个字,给她带来的后劲大得像一阵浇醒宿醉的穿堂风,遽然的清醒让所有的感官都恢复。
首当其冲的是痛觉,仿佛暴雨之后满溢的水面,铺天盖地地,涨满了整个胸腔。
曲衷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直到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彻底失去了他。
眼前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嘲讽意味,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对了曲小姐,你想看电影吗?最近新出了一个文艺片评分还可以,晚上吃完饭我们可以找个电影院……”
像是手动开了一个虚化的背景,曲衷把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她看不清他的脸,他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直到他在她眼前挥手,重复问了一遍:“曲小姐,想吗?”
曲衷咬了咬唇,所有的商务礼仪在这一刻化为灰烬。她用力地瞪他一眼,是在迁怒,在连坐,在伤及无辜:“不想。”
不想。
她一点都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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