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婷玉看到6越铭那充满仇恨与杀气的脸,让她也忍不住心里一颤。这种眼神,她曾近见过。那是她当年和一个小师妹,接到的一桩生意。是某个大家的千金小姐,父亲早亡,其叔父夺了家产,百般虐待不说,甚至强迫她与自己苟且。这人也不知听了那个和尚道士的歪路,要在床第事上用什么修炼之法,结果那法子却让她如受酷刑。最后她终于偷了一大笔钱,逃了出来。受她叔父追杀,流落民间之时,正好碰上五子门的一个人,等知道她的经历后,也挺同情她,于是就说通上面,接了杀她叔父的这桩生意。
像这种小生意,门中也不上心,于是就让当时资历尚浅的贺婷玉带着一个小师妹去,先诱那女子的叔父上钩,将其绑在一处荒无人烟之地,就开始了处刑,因为那女子恨她叔父入骨,于是提的要求是以酷刑杀之。
开始贺婷玉想让那小师妹先动手,哪想小师妹听那女子凄惨经历时,倒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真正下手的时候,手却颤颤巍巍的,等那人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她吓得实在不敢下手,贺婷玉只好自己动手,然而也还是狠不下心,弄的绵软无力。
就在这时,那女子在一旁看着,悟出了行刑的手法,于是她用力推开那两个杀手,上前抄起刑具用力一拉,那人立刻大叫,声音都不像是人出的。把那小师妹吓得扑在贺婷玉怀里直抖。
就这样,那女子把那十几年来受到的非人折磨,所积攒的仇恨全部倾泻出来,手中的刑具一下下干净利落,那人的惨叫声几乎能把人耳刺破,然而那女子眼睛血红,满脸兴奋,手段干净利落,简直就是无师自通。贺婷玉以及她的小师妹本来是那五子门专门训练的杀手,按理说内心之冷酷远常人,然而如今却反而被这一个平凡女子吓得心惊胆战,那小师妹紧紧抱着贺婷玉,小声的哭了出来,贺婷玉也是浑身颤抖的抱着小师妹,说不清到底谁安慰谁。
贺婷玉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女子当初的那种眼神,那眼神,和如今的6越铭一模一样。
6越铭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起身从树上拔下剑,何文安的尸体一下子倒了下来。6越铭挥手一剑就把何文安的脑袋砍下来,提在手里,又走到何夫人的尸前,一剑又砍下一个脑袋。
他把这两个脑袋别在腰间,把那两具尸,一手拖着一具,走到悬崖边,先是右手用力一甩,把何夫人的尸扔下去,左手又一甩,就要扔何文安的。
哪想这一扔,他的右腿突然一软,然后他的身子被何文安直接带下了悬崖,他还是太低估了自己腿上的伤。
他忙伸手乱抓,腰间的两个脑袋也掉了下去,还好他右手终于抓到了悬崖上一束枯藤,把身子定住,他双脚一蹬,现悬崖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而右手的那一束枯藤,也出了断裂的声音。
他可不敢再乱动,就这么吊着,额头冷汗直冒,而那枯藤又传出断裂之声,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也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手直伸到他额头上方,他抬头一看,见到一个女子的脸正冷冷的对着他,正是贺婷玉。
他心里一惊,这贺婷玉不是已经死了么?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右手猛一用力,把身子上甩,左手伸上去抓贺婷玉送下来的那只手,那束枯藤终于咔嚓一声断裂,然而还好,他在坠下之前,还是及时的抓住了贺婷玉。
贺婷玉一用力,把他的身子带上了一段,他也趁着机会,右胳膊一下子搭住悬崖边,用力一压,身子很狼狈的爬了上来。他喘了几口气,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贺婷玉,心里也清楚,肯定这家伙刚才又是诈死了。他本来是故意等那何家老仆杀掉贺婷玉再出手,因为他也不觉得贺婷玉算自己朋友。等贺婷玉倒下时,自己也想到了是否是诈死,但是看贺婷玉肠子都流了出来,而且那垂死挣扎那么逼真,心想应该不会有假,自己又复仇心切,于是现了身。没想到,自己还是着了这五子门下女杀手中排行第三的家伙的道。而且,自己居然还需要她来救,而刚才自己的生杀大权完全操控在对方手里,顿时他心里一阵挫败感升了上来。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贺婷玉淡淡道:“没有为什么,我俩本来没有深仇大恨,以前各在一边而已。现在已经不需要为敌了,再说你也算救我一命。”
听了这话,6越铭突然感觉非常过意不去,自己本来是想任由贺婷玉被杀,也省的自己麻烦。结果贺婷玉反而救自己一命,还这么说话。于是眼神也不住的虚了。就这样想了片刻,道:“不过今日相救,还是多谢了。”说罢施了一礼。
贺婷玉忙一摆手道:“不必,我救人从来都是我的事,与人无关。”
6越铭道:“还是多谢姑娘,如今开始,往事一笔勾销,就算不打不相识了。”
贺婷玉道:“不错,我还有些事情,后会有期了。”说罢轻施一礼,6越铭也回了一个,然后两人便分开。贺婷玉往前走着,尽力控制住身体的摇晃,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只怕回去还得大病一场,所以自己得找个安全的好地方养病才是,毕竟以后自己又是一个人了,什么事都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唉,那个姓6的,我明明救了他,他也不想着帮我一把,什么,其实不帮才好。
至于自己为什么救那个看起来很不友好的家伙,或许是想和沈小姐一方搞好关系?不过自己根本没想到那么多,或许是同情吧,还记得那时候,在那个恐怖的城隍岛,那个狱卒被他的同僚打的节节败退之时,她一脚把那狱卒又揣进圈中,那时候,那个小狱卒脸上的失落,让她也不禁心里一动,现在双方的仇恨已消,于是她又想到了那一幕,显然这人当年的经历,让他变成了这种恶人,虽然他恶的让自己这个杀手也忍不住心惊,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山上,这两人分道扬镳,越走越远,而他们不知道,刚才掉下的两具尸体,却惊动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头白束在脑后,走路微微摇晃,因为他一只脚断了,用一根木棍代替着。没错,这人就是那混世白魔石恶。
自从青云寨破了,他和钟离英一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今天正走到山下,看到两具尸体坠下来,倒是戒备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打量,终究想不出是什么,于是继续往前走着。
走到前面,他听了下来,仔细听着,前面有一个山洞,里面隐约传来人声,洞口也似乎有光的样子,于是他顺着声音,走入洞中。
那山洞不深,走了两拐之后,看到洞里面,有两个人被捆起来,跪在当中,山洞里还有很多看不出干什么的瓶瓶罐罐,只见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腰间别着一个葫芦的人走了过来,那人四十多岁,脑袋光秃秃的,只有耳朵上面有两束朝天直立的头,那头则是赤红的,就好像两团烧着的火,不只如此,此人的眉毛也是赤红的,没有胡子,满脸凶狠,看起来就好像是佛教供着的面燃鬼王一般。
那人两手握着那被绑着的两人的脑袋,手上运功,只见那两人满脸扭曲,口鼻处冒起青烟,过了片刻,那两人口中喷出火苗来,那人松开手,被绑着的两人从内到外开始燃烧起来,身子也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那赤人拔开腰间葫芦塞子,往嘴里灌了好几口,然后把葫芦一甩,一道水线甩出,泼在洞中火堆上,呼的一声,那火瞬间旺了三分,看来那酒是元时出现的火酒,是把酒蒸过数次,使得酒劲极烈,以致遇火可燃。
石恶知道,那赤人肯定早就现了自己,于是开口道:“这莫不就是五焰毒火功?”
那赤人冷冷道:“吴安,还认得我么?”这声音如同夜枭一般,让人害怕。
石恶笑道:“是鲁伯义么?你如今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鲁伯义道:“拜你们安乐庄所赐,今日整个安乐庄吴家,除了这两人,就是你了。”说罢身子一动,就向石恶冲了过来。眨眼之间,一掌已经打出。
石恶抬手就挡,两掌在空中碰了一下,结果一生巨响,石恶整个身子退后了好几步,硬撞在山洞洞壁上,那掌继续向后,把石恶的胳膊肘也带的磕在石上。
石恶喘了一口气,道:“要是老夫身子完好,断不用惧你。”
鲁伯义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是跟你们公平较量来的。”说罢又冲上前,双掌连番攻来,石恶也冲上前,双掌向迎,这两大高手瞬间就拼了十几招。然而石恶若身体完好,和这鲁伯义拼斗,胜负未可知,但如今他只有三成实力,很快就落了下风,眨眼工夫,身上就中了好几下,又被打的撞在山洞上。
鲁伯义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扣住石恶双腕,然后肚子一缩,嘴对着石恶的脸,呼的一声,一股火竟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也不知他胃里的酒,是如何出口即燃的。
石恶被喷了个正着,满头白顿时烧了起来,石恶尽全力闭着气,硬挺着迎面的烈焰,然而手上筋脉被扣,气很快便闭不住,忍不住一吸,这一下,滚烫的热气冲入肺中,就如同泄洪的堤坝一般,把石恶瞬间击垮。
鲁伯义的火已经喷完,石恶的脑袋还在烧着,高温蒸着石恶的脑子,很快石恶颤抖了两下,倒在地上再也不动,这时他头上的火也熄了,一颗秃脑袋此时已经漆黑,看起来极其吓人。
鲁伯义冷笑一声,嘴中呼出一口酒气,也化作一小团火,然后他看了看这个山洞,手一挥,一团火打了出去,那山洞没有太多引火之物,然而不知怎么,居然瞬间整个烧了起来。
鲁伯义冷着脸,向洞外走去,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门派,叫做斤车道门,如同这两字合起来的意思一样,这个道门,就是要在那门主焚天鬼魔的带领下,斩尽这个世界,他们心中的仇人。
(第三卷剑指青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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