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67章 松鸦（第1页）

室生犀星

跟鹦鹉比起来，它的声音柔和又动听。我从来没教它说话，不过松鸦会自己学。只要学会了，就不会忘掉。

之前曾经在本书写过松鸦的事，后来，它学会更多不同的模仿叫声，多得都快要数不清了。松鸦似乎认为人类的声音特别稀奇，每天待在笼子里，看着巨大的人类，变化多端，好像很有趣。举例来说，我习惯“咳、咳”连咳两声，它也会模仿我的两声咳嗽。似乎觉得咳嗽很好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啊哈哈哈的笑声，经常啊哈哈哈地笑着。我跟访客谈话时，立刻学会我们的说话声，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喃喃自语的同时还反复练习，重来又重来，试了好几遍。隔壁那座寺庙的森林里，去年突然来了一群乌鸦，在最高的树上“哑哑”地叫个不停，听了那叫声之后，它马上学起来了。一直叫到嗓子都哑了，这才心满意足。黄莺的声音也学得跟黄莺如出一辙。

今年冬季，附近来了一只猫，半夜经常听见它的叫声，它大概连半夜都竖起耳朵吧，很快就完美地学会喵喵叫了。这真是杰作，叫得比真猫还好听。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府上有养猫吗？”

听到挂在院子树上的鸟笼里传来猫叫声，访客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就连真正的猫，都会不可思议地抬头仰望笼子。

远方的狗叫声，听来不甚真切，大概是在半夜听来的吧，它也学会了。我开玩笑地叫它松松，不久，它也会叫“松松”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叫声，一个好像是模仿女儿弹的钢琴，一个好像是模仿收音机里的音乐。中午，我啃着面包跟苹果，一边听新闻，它也含着苹果，听着收音机，微歪着脖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听得出神，接着好像再也忍不住，像要跟它拼了似地叫了起来。它的耳朵有个没有盖子，约四号活字大小的洞，上面覆着羽毛，只有戏水的时候才会露出来，平常看不见。

不管模仿什么声音，它都会夹杂着“嘎嘎”声，这是猛禽特有的叫声，好像是模仿的声音还不过瘾，还要加入伴奏打拍子。

一直叫的日子，就像有声的雨天，叫得就像淅沥淅沥的大雨，如果叫它：“小松。”就会回答：“小松。”说“室生先生”的时候，则会叫：“室生先生。”叫它“松松！松松！”的话，它会有点生气地叫：“松松！松松！”问它：“在干吗？”则回答：“干吗？干吗？”当我从书房里“咻咻”地叫口哨叫它时，也会回答：“咻咻。”简直就像我整天都坐在书桌前，跟松鸦一搭一唱。不过，不可思议的是，当它看到人脸时，就不会模仿了，彼此用声音互叫的时候，倒是很正常，当我拉开拉门，走进笼边的时候，它再也不叫了，这是它的习惯呢？还是不方便叫呢？它见了我的脸，只会默不作声地，用大眼睛直盯着我。

跟鹦鹉比起来，它的声音柔和又动听。我从来没教它说话，不过松鸦会自己学。只要学会了，就不会忘掉。外头有一只棕耳鹎，松鸦模仿得惟妙惟肖，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棕耳鹎叫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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