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沉吟道:“昨晚是本宫一时迷惑,想来不该沾此麻烦,让此等妖妄不经之人久留宫中并非益事,今日便驱他出宫吧。告诉他,不管是什么原因,若再敢闯入宫闱,定不轻饶。”
“是。”孔良应了一声,似替她松了口气。
“娘娘,您如今身居高位,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您,您自个儿愈发要小心。您素来是个聪敏的人,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阿南再度点点头。是啊,自古以来,后宫的水便深不可测。女人们暗藏着汹涌的欲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怎保不是有人故意用这个“兄长”来对付中宫?
“八月初八,丹桂开花。卯时三刻,骤雨忽落。邹家有喜,生女阿南。”这番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查到皇后的生辰八字并不难。不该被他那句“南妹头”所打动。
幼时之不可得,终已逝去,何必耿耿于怀?
人间昏晓,浮生扰扰。得失过眼只须臾,如风扫。那些童年缺失的,便让它缺失吧。隔着岁月的纱幔,纵便拼命去捕捉,也难以捕捉到了。
孔良退下后,阿南定了定神。
乳娘抱着铣儿走来。铣儿手中摇着小拨浪鼓,咯咯地笑着。她看见阿南,睁大眼睛,将拨浪鼓递给阿南。
阿南看着铣儿,心内轻柔一动,从乳娘那儿将孩子抱过来。
此时,小舟提着一个食盒从殿外走进,传圣上的口谕。原来是圣上早膳吃菜粥清甜可口,便命小舟送一些来凤鸾殿给公主。医官们说过,公主现时七月有余,除了乳汁,该添些流食了。
小舟向阿南笑道:“圣上时时惦记咱们华乐公主呢。”
阿南道:“多谢圣上关怀,有劳舟公公了。”
乳娘盛了粥,喂到铣儿口中。铣儿似乎胃口很好,小嘴一开一合,吃得下巴上都是。阿南看着铣儿,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妃嫔们请安的时辰到了。今日,除了禁足的刘芳仪,雁鸣馆的祥妃也没来。独宛妃依旧热络地前来请安,行罢礼后,便逗着公主玩儿。
“昨夜的事,臣妾都听说了,刘清漪胆子倒是真大。呔,在娘家被惯坏了。”
阿南沉默。
宛妃话锋一转:“方才,臣妾在来凤鸾殿的路上,见孔灵雁身边的掌事宫女小婵带着一个白衣男子往雁鸣馆去了。那白衣男子眼生得很,是不是……”
阿南握紧了杯子,冷冷道:“本宫不是已经吩咐将那方术赶出宫去吗。”
她叫来门口的小内侍:“去雁鸣馆问问,是怎么回事。”
小内侍答应着,疾步走了出去。
宛妃见皇后面色有异,联想到昨夜听说的事件,用帕子掩住口:“那白衣男子不会就是昨夜刘芳仪召进宫的人吧,这祥妃有些太大胆了。”
阿南面色沉郁。
过会子,小内侍回来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日俩侍卫正押着那方士往门外走,恰好碰到抱着诜皇子的祥妃娘娘和小婵姑娘。那方士只看了诜皇子一眼,便说此子有夜啼之症。祥妃娘娘便问是怎么回事。那方士说,夜啼不止,乃被邪祟所迷,若长此以往,必魂魄消减,身体孱弱,直至命归。祥妃娘娘听了便唬得慌,说诜皇子如她的性命一般,问方士可有办法。那方士说,只需他去雁鸣馆驱一驱邪祟,保诜皇子从今往后再不夜啼。于是……于是祥妃娘娘执意唤他去试试……就连孔大人都拦不住。”
“圣上可知道此事了?”
小内侍答道:“祥妃娘娘说,这两日皇长子夜啼比从前更加严重,嗓子都坏了,小脸蔫蔫的,医官们束手无策,如今这个方士既说有办法,无论如何得让他试试,一切以诜皇子的康健为上,圣上那儿,无论有什么指责,她自个儿担着。现时,那方士正在雁鸣馆驱邪,祥妃娘娘赤足前去尚书房请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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