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绾把随行的仆从支开,独自在前引路。
“谢公子,请随我来。”她绕过厅堂,拐进长长的抄手游廊,游廊朱漆绿瓦,廊下碧波粼粼,盈盈一水。
荣绾不自觉放慢了步子,今日她穿了碧蓝色衣衫,谢凝仍是一袭白衣。
白袷蓝衫,倒与这湖光天色相得益彰,她心想。
“谢公子。”她突然停下脚步,谢凝没有防备,冷不防撞了上来,两具身体刚一碰触,猛然弹开。
荣绾的脸洇红得能掐出血来,她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谢公子,前面左拐就到了。”
谢凝施礼致谢,“多谢荣姑娘。”
荣府宽绰,管事们有各自的院子,荣绾让门前小厮叫来曹管事,说明来意。
曹管事是个经验老到的经纪,只听了几句便明白了,“姑娘放心,老奴定当帮谢公子办妥此事。官场、行会中都认得几个人,也肯卖老奴几分薄面,一定用最少的钱买回清风楼。”
“不,不!不需要刻意压低价格。”谢凝浅笑道:“按照竞拍的市价即可。”
“为何?”荣绾不解,听说那继母对他并不好,不满五岁便送到了道观,回来后因为一个小院子争得头破血流,生病不但不请大夫,还送了套寿衣给他。
这样的人遭了难,不应该拍手称快吗?
没有乘人之危,让官府狠狠发落,已是便宜了她。还要菩萨心肠救她于水火不成?
“无他,他们需要钱。”
谢凝说的没错,对于王家来说,眼下他们最需要的就是钱。
钱是什么?
世人各有各的解读,但对于王母和郭氏来说,钱是救命稻草,钱就是人命!
行商司已经判了九十杖,商税监让补二十万贯的税额,否则就要去吃牢饭。
有钱就能买条活路,没有钱,那就只有等死了!
“天杀的王大郎,他太贪了,竟瞒着我贪了这么多钱?”郭氏哭天抢地,坐在地上涕泪横流,她知道丈夫逃税,但竟不想数额如此大,她变卖了所有首饰也将将凑齐两万贯。
谢湘楠得知此事后,在国公府软磨硬泡凑出三万贯。
但因为上次的事件,国公老爷将她禁了足,她差人将银票送了过来。
王母面色悲戚,手里拿着银票,这是她刚卖了屋子换来的,“这是十万贯,我就能凑出这么多了,就是把我切了剁了,当成肉卖了,我也再拿不一文钱了。”
她颓然坐在地上,想哭,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一场空。
“十万贯?娘,你哪来的十万贯?”郭氏抹干眼泪,抢过王母手中的银票,“娘,你怎能、怎能把房子卖了?没了房子,我们住哪去?”
“破庙草庵,哪里不能住?又不是没住过。”
“你们能住,我不能住!”郭氏吼道。
她是王家发迹后才嫁过来的,嫁过来时便住的是这间屋子,如今竟让她去住破庙,绝不能够!
郭氏夺步便往外跑,王母急忙拦住媳妇,“你去哪?”
“我去把房子赎回来!”
“不能去!”王母死死抱住媳妇的腿,“没有这些钱,他们兄妹就死定了!”
婆媳俩撕扯间,一个小娘子抱着婴儿到了院里,怯生生地问:“请问是王明山家吗?”
王母看到那女人颜色娇俏、体态丰腴,像是刚生产过的,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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