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结局。合着刚才铺垫了这么多,就这样没了?
“瞧你失望的,怎么,你还期待我真的碰上雪女不成?那样我可就没命遇见你了。”
“不,不是。臣妾只是……有点意外……”
他冷不丁补充,“后来我问了来找我们的人,他们都说自己没有唱歌,可我确确实实听到了歌声。不仅如此,他们之前已经在山里寻了两天,一直没有和我们遇上,当晚若不是因为那歌声,我们还待在原地,不可能那么快得救。”
叶薇眨了下眼睛,“所以……”
皇帝沉默。
跟他一起遭遇这件事的人对无法忘记这段奇妙的经历,回去便忙不迭地跪拜酬神。就连他自己也一度被迷惑,以为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后来还是幕僚为他解了惑,“殿下循声而去的地方正好有不少洞穴,山中夜间风大,穿过洞穴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声响也是常事。您当时神志不清,应该是把风声误当成歌声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嘲讽自己居然如此不坚定,还为此寻了不少鬼怪杂谈来看。
多年前便已探明事情的究竟,可是此刻,他却微笑着看着叶薇,道:“所以,或许真有什么雪女,却不是为了索我们的命,而是要给我们条活路。”
她的神情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许久才道:“所以,您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说法?”
“朕不觉得它虚无缥缈。你说没有,我愿意信,但若一定要说有,我也能接受。”
“我说?”
“恩,你说。”
叶薇羽睫垂下,片刻后轻声道:“那如果我真的是山精鬼魅,你害怕吗?”
他手指挑起她颊边一缕长发,“妖邪亦有好坏,我曾被雪女救过,便不会如旁人那样一竿子打死。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害怕。”
她身子轻颤,怔怔地与他对视。他眼神清明,里面藏着昭然的暗示,让她只看一眼就如醍醐灌顶般,什么都明白了。
他信了!
他信了外面那些流言!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他确实信了她是山精鬼魅的说法!
那,他刚才究竟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最厌烦这些事情吗,明明都信了她是妖怪,怎么还会耐着性子给她说这么多话?
“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害怕。”
她回忆起这句话,满心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见状慢慢走近,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得仿佛一声叹息。
“阿薇,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所以,我不怕你,你也不要怕我,好不好?”
☆、109 叹息
皇帝要和颐妃娘娘月夜游宫;不让下人跟着,但身为御前忠心耿耿的大宦官,高安世自然没那么容易屈服。两人最终达成默契,皇帝和颐妃单独走在前面;他则带着宫人远远地随在后面,防备突发的危险。
那两个人一路无话;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下来。高安世看他们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过了一会儿,陛下伸手把颐妃娘娘拥到了怀里。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挣扎了这么多天,陛下到底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对于皇帝这些日子以来内心的煎熬,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夜江承徽说的话他听在了耳中;后来陛下对琳充仪的试探他也知晓;所以才更觉得震撼。
原本只觉得流言无稽;不曾想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那备受圣宠的颐妃娘娘当真有问题。难怪她能够死而复生,之后还扶摇直上,难怪他时常觉得她行事作风与旁人不同,现在想来,通通都是征兆!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心生畏惧,甚至不愿再踏足披香殿,只等着陛下的处置。原以为陛下最是厌憎神鬼之说,此番哪怕顾念旧情,也定不会再留颐妃在身边,谁料昨天夜里他却忽然问出了让他目瞪口呆的问题。
寂静的书房内,陛下握着一卷书认真地读着,他换茶的时候瞥到一眼,是朔方奇人李方写的《玉钗记》。这本书很出名,还曾编了剧目在市坊中表演,所以哪怕不好这个,他也清楚内容。
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书生偶遇山精,发生各种波折后最终不得不分开。临别前,山精以束发的玉钗相赠,告诉书生他日若思念自己,便以此为念,书生将玉钗收入怀中,立誓矢志不渝。然而山精离开的两年后,书生就高中状元,不仅登金殿坐明堂,还娶了丞相的女儿为妻。成婚当晚,山精留给他的玉钗不知所踪,书生遍寻不获,从此落下心病,只道是恋人责怪自己负心背情。日夜哀叹,他不可避免地染上疾病,待到弥留之际,一生隐忍的妻子才在榻边嚎啕大哭,承认玉钗是被自己扔掉的。书生苦笑长叹,溘然长逝。
……陛下看这个做什么?
高安世最近一看到这种东西就浑身发毛,偏偏皇帝跟着了魔似的,也不管是佛家的理论还是道家的学说,通通找出来翻看。现在可好,连神鬼杂谈都不放过!他隐约猜到他是因为身处的局面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想靠这些东西寻一条出路。
君王威严在上,高安世不敢开口打扰,只能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伺候着,就连窥视他的神情都不敢做得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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