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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会想,等老了,一定要选一种死法儿来死的话,她肯定选择大冷天里,盖着被子跟师烨裳搂在一起,睡死。

无奈是再不想醒也终究是要醒的,师烨裳很有身为主人的觉悟,率先下床穿衣洗漱。汪顾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虫,窝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看她动作。师烨裳也不害羞,当着她面穿上内裤套起长裤,裸着上身径直走进浴室。汪顾很满意她身上渐渐隐去的排骨,但又再次对她的习惯表示担忧,毕竟哪儿有女人先穿裤子再穿衣的?光着膀子不冷么?

不一会儿,师烨裳挂着一脸清水从浴室里走出来,垂着双手站在卧室中央,视线四下扫射,也不知在找些啥。源源不绝的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流入颈内,滑过锁骨,挨着胸间低谷一路向下,慢慢来到她平坦的腹间,越过肚脐,滴在光滑的小腹上,最后藏进宽松的裤腰中,从内而外地把拉链底部弄湿了圆圆一块。汪顾翻身下床,捡起外套披在她肩上,问她怎么不把脸擦干才出来。她也不看汪顾,只说她忘记把毛巾放哪儿了,出来找找。

汪顾环臂,从后搂住她,趁她没穿衣服,又将一个轻吻烙在她的后颈下,本来也没打算留印子,偏偏师烨裳嫩得跟块水豆腐似的,一吻就是一抹胭脂,稍微吻得用力些,吻痕就红肿发烫的像要出血。这一吻在她颈后留了一片很漂亮的花瓣,挺圆乎的杏仁形,汪顾吻完还要自得其乐地欣赏半天,但师烨裳找毛巾找得专心,并不搭理她恶劣作为。倒是汪顾越看越来劲,手也不安分地从师烨裳腰上摸到肋侧,顺势翻掌,她掬起一个吹弹可破的花苞,稍微收紧指尖,便在意料中听见师烨裳抗议道:“别闹,一会儿还得换衣服。麻烦。”汪顾嘿嘿笑,低下头,啵地又在那方光洁的后颈上亲了一口,放开师烨裳,也帮她找起毛巾来,“要么让人再送一条上。。。”话还没说完,师烨裳就从床尾被间抽出一条印着一大只米老鼠的毛巾,脸上自然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话也说得不羞不臊,“在家用惯了这条就还用它吧。”汪顾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道喜欢米老鼠就喜欢米老鼠嘛,我又不会笑你。咱们这一代,谁能没个倾心的卡通人物,或者动物呢?真可爱。你不好意思去买我好意思,今后买一大堆,埋了你。

两人在房里磨蹭一会儿,佣人便上来说快开席了。师烨裳站在二楼的风廊边朝厅内扫视一周,随即折返,换衣服。汪顾奇怪她这套举动意欲何为,好奇心按捺不住,便又问了。她光着两条长腿站在衣帽间里,摸着下巴看了几秒,果断从中挑出一件白银花草绿底的唐装,照例是先穿裤子后穿衣,“跟爸爸撞衫了。他今晚也一身金。”汪顾闻言,莫名就觉得好笑,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好笑,只得闷声不吭,在那儿埋头傻乐。

十一点差五分,两人下楼,没有传说中金童玉女气势如虹的出场架势,因为两人是急急忙忙跑下来的——她们正出房门的时候,听见楼下一阵纷乱,不用侧耳便已知道是师宇翰摔了一跤。师烨裳平时走也走不稳当,可跑起来竟像飘的一样快,汪顾跟在她身后下楼时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口气呼出去就把个风筝样的纸人给吹飞咯。

“爸爸,你没事吧?怎么摔了?有没有伤到?”

师烨裳赶到楼下时,师宇翰已经被人扶着坐到了临近的一张圈椅上,正在笑微微地喝茶。

见是贝贝来了,他那本就不错的精神头愈发健旺三分,故作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他一忽悠就从椅间站了起来,运动健将似地跳了跳,又抖抖腿脚,笑道:“地滑,小马跑得急了些,要摔的时候朝我扑过来,我俩不就一起摔了?摔个大屁墩,别的没事儿,就屁股疼。”

师烨裳听见不是他自己摔的,心里顿时松活许多,脸上也有了个笑模样,雾蒙蒙的眸子一闭一睁,她走上前去,搀住师宇翰,难得笑得一派温顺,“没事就好,那我们开饭吧?我看你也不是让马丁内斯撞的,是在牌桌上已经把腿饿软了,一下牌桌立刻伏倒。”

师宇翰闻言朗声大笑,摸摸肚子,他也确实觉得饿了。凭一顿午饭撑八小时,不光汪顾,任是谁也受不了,他之所以耗着不开席,就是想要先跟师烨裳商量商量。“来,乖女儿替爸爸选些酒!”他把师烨裳拉到酒柜前,装作选酒的样子,挺着将军肚子仰头上望,声音却是细得像蚊吶,“乖女儿,让你阿姨今天来吃团圆饭,行吗?她听说你带了汪董回家,着急着要看看新女婿呢。”

师烨裳早料到他要说这个。师宇翰直是直,却不是傻子,今天“汪顾也在”就是一个打破她与党育花之间十七年僵局的最佳突破口。党育花这会儿八成就在会馆假公济私呢,她一点头,她就出现——即是已成定局的事,师烨裳也就觉得争论无益了。然而本着谈判像买菜,砍不下价去也得顺根葱的原则,她还是要拿捏一番,不能让父亲觉得自己已经接受党育花,以防他日后妈蹬鼻子上脸,太过灿烂。“如果汪顾会被利用,那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出现了。见面的事,只有今天,下不为例。我希望你没忘了当年答应过我的事。”她低头摆弄袖口上后镶的一枚冰黄翡翠,突然又抬起头来盯着师宇翰,心中怀疑他那一摔乃是绥靖之策,但也不能确定,而师宇翰一听女儿松口,就知道今晚有戏了,遂欢天喜地地跑去打电话,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摔过的样子。

不到五分钟,门铃果然大作,党育花换了一身不事招摇的瓦蓝色旗袍,笑若春风,金风银韵地站在门口,师宇翰兴奋地想要迎上前去——毕竟结婚十六年他还从来没跟党育花一起吃过年夜饭——但最终还是刹停在步阶前,任由一群三姑六婆把党育花迎进门来。

外人都晓得师烨裳的“三不提”原则,在这种局面下,日后将要在师烨裳手底混饭的人是万万不敢妄动的,只有一些没有利益关系的亲戚出于亲人观念会察言观色地接近党育花,一来因为她本身是个有趣有胆有谋略的人,二来也因为她外家财力雄厚,许多不能在师家那两个死脑筋处得到帮助的事情,都可以在党育花这里得到解决。但无论哪一方,都十分希望师烨裳能与党育花和解,毕竟她俩都比师宇翰年轻许多,一旦师宇翰“先走一步”,光是这份家产就足以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她们若是现在就闹得水火不容,那他们日后站队便更加艰难。有时想想真是悲伤,在公司跟外人斗也就罢了,在家还要跟家人斗,这日子谁受的了啊?

“来,大家开饭了!我们今年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我们师家双喜临门!”师宇翰站在大厅中央,鼓着中气器宇轩昂道。本来客人听见主人这么说,都应该凑热闹地问一下到底是哪“双喜”,可有碍于一喜是“党育花在嫁进师家大门十六年后终于能跟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这种听起来就叫人惆怅的事,所以那第二喜——师宇翰暗指的新女婿上门——也就没人斗胆好奇了,既然师宇翰高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众人旋即拥到狭长的餐桌前,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师宇翰也不废话,当头就向席内敬了三杯空心酒。

由来都说中国的餐桌文化就是酒文化,坏处弊端一大堆。可酒能把闷葫芦喝成话匣子,实乃热闹之必须。黄种人骨子里就爱热闹,所以只要黄种人在世上存在一天,那酒文化就决不会消失,反而还会发扬光大,这是可以预见的。只可怜汪顾刚睡醒,胃里连点儿水也没有就得全无目的地陪喝三杯,再看向饭桌上的菜,她那小脸儿啊,都快赶上苦菜花了。

中午还有龙虾汤呢,晚上就变酸辣汤了。我说岳父大人,您也至于那么恨我么?汪顾咬筷子,眼巴巴看着一桌人大嚼。师烨裳坐在她身边,倒是不吃,光抽烟。过了一小会儿,师烨裳不声不响地起身去往厨房,回来时手里端了满满一碗赖汤圆,放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只继续抽烟。

汪顾看着这碗还没开席就已上桌的甜品,心包里的血一时全成了糖稀,暗自在桌下牵住师烨裳摆在左腿的闲手,捏一捏,她心中想的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师烨裳却不解风情地回过头来,口气平淡道:“不喜欢吃?那你就只能吃辣,或者等着和我一起吃爸爸蒸的八宝饭。我已经让厨师给你单做了一份牛肉饭,但现在吃独食不妙,你就先忍一忍吧。一会儿打酒仗的时候不会先冲着你的。”

汪顾一时也不能长篇大论地跟她解释自己心意,唯有很是无奈的叹一口气,吐纳间含糊不清道:“你啊你啊。。。”心怎么就粗得跟个男人一样,还是特老爷们儿的那种男人呢。。。跟你谈恋爱,说不辛苦,真不辛苦,说辛苦吧,那也是活能把人愁死的。

不刻,一番狼吞虎咽已令在座众人满头大汗。师宇翰起身,要去看锅里的八宝饭。党育花看他站立,也是跃跃欲起,但转念一想,她对师烨裳献殷勤,无论何时何地,师烨裳都一定不会接受的。现在大庭广众,她有个后妈的身份在明面上,她肯于舍弃这张老脸不假,但这对师烨裳来说并不是好事,反而会让师烨裳落个狗咬吕洞宾的肮脏名声,遂又坐下,叼着酒杯,看一眼师烨裳,看一眼汪顾,突然,她轻轻一拍桌子,惊喜得像是中年男人死了丑老婆,“哦!你不是下午去帮衬会馆生意的老板吗?我是那个服务员阿姨啊!你还记得我不?”她看着温婉和善,可一开腔就不免显得匪气十足,此乃得了她爹真传,她爹到现在还管她娘叫贼婆子呢。

汪顾不清楚其中底细,被她这拍桌子的举动吓了一跳,还当是她跟师烨裳拍桌子呢,急忙就要回护,等看清她是跟自己较劲儿,一头冷汗呼地就全涌出来了,但同时把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脑中咕噜噜一阵转,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只得坚持小白脸的原则,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她笑。“嘿嘿,是,是,刚才多得您款待,”其实她还真没看清楚服务员长啥样儿,光看小七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头一次见面,不识庐山,失礼失礼。”她条件反射地举起杯来。

党育花与汪顾不同,汪顾不知道她是谁,她对汪顾却不很陌生——今早师宇翰在电话里跟她说师烨裳可能是把同居的小情人带回来了,她撂了电话立马就派人去摸汪顾的底,可汪顾那一步登天的底子在外人看来混得就像泥里和水,断不是三下两下就能理顺的。所以当下她只知道汪顾是张氏的董事局主席,之前在霍氏国代任副总经理,所有的大幅升迁都是在师烨裳的主持下完成的,足可见此人分量对师烨裳而言不属一般。今晚她争取跟汪顾打得火热一些,必要的时候,她会遏制师宇翰对汪顾的敌意,一为成人之美,二为缓和关系。这也许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错过这次,她。。。

唉,一想到今后死了都没人给她立碑烧香,她这颗心啊。。。拔凉拔凉的。

☆、哥德巴赫

师烨裳没想到党育花会把矛头对准汪顾,手心里不由就捏了把汗。师宇翰笑着把专门为师烨裳做的一汤盆八宝饭端上来时汪顾正在向党育花敬酒,他一看,难免是老大的不高兴——个臭流氓都拉拢到老泰水头上去了,这明摆着要造反啊!但他并不好明着发作,只好琢磨着怎么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把那臭流氓恶整一通。“乖女儿,这是你的,别人都没份儿,光你自己吃啊。”汪顾听出来了,他要说的是“别人”没份儿!

师宇翰刚像大厨似地叉起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回到厨房,丁零咚咙地好一顿翻找,不刻便捏着一把小白兔型的塑料勺折返,递给师烨裳,“给,你的勺子。”汪顾想不到师烨裳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一时笑意憋都憋不住地就要往外泛。师宇翰站得离她近,把她憋笑之声听得一清二楚,可在父亲眼里女儿一辈子用小白兔塑料勺也没啥稀奇,于是他在根本搞不清汪顾在笑什么的情况下,潜意识里就要觉得汪顾是在笑他做的八宝饭。“汪董,”他一手拍上汪顾的椅背,本是想拍肩的,可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只好作罢,“你不是说要跟我学做八宝饭吗?可我刚才做饭的时候找不到你啊。”

这是一项大罪。失言岳父,足可见女婿对相约之事毫不上心,不知置岳父于何种境地。简言之,即是轻贱岳父,罪同欺君,理应杀头。汪顾吓得腾一下就站了起来,顾不得嘴里还含着赖汤圆与茅台酒的混合物,急忙就要解释,“呜呜——独堵。。。”翻译是,等等。她努力要在被呛死之前将汤圆和酒都吞下去。师宇翰反正也不急,就这么抱胸昂头等看她怎么回答。

一边是爸爸一边是情人,师烨裳两边都不好帮,只得打着哈欠撑桌扶额。而满桌子人不明情况,更是连个嘴也插不上——唯有党育花可以也愿意帮忙,但她不好冒然打断汪顾的话,否则就等于把师宇翰放到了妻管严的位置上,贝贝护爹,这会激化她与贝贝之间的矛盾,所以暂时使不得。

十几秒钟过去,汪顾终于把口腔清理利索了,可脑子里照是空空如也,什么好点子也想不出来,无奈之下她只有把事实和盘托出,抱着坦白从宽的心愿,争取宽大处理,“伯父,我我我我表妹失恋了,下午我陪她在会馆里坐了一会儿,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一滴汗流到鼻尖,又顺着人中流进嘴里,“实在是她哭得太惨了,您知道,小姑娘,年三十的跟男朋友分手。。。”好容易把关键点说完,那个汗啊,恰似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脚不复回,她吱吱呜呜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师宇翰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用质疑的口气问了一个“哦?”汪顾心叹一入侯门深似海,干脆就抽抽鼻子,含起一汪泪水,默默地低下头去,料想师宇翰见她可怜至此,也不会再怎么为难她了。

“这个我是可以作证的,下午我在会馆结账,见她陪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喝酒聊天,那女孩儿哭得特别惨,杯里的酒都让她哭分层了。”党育花终于逮到机会替汪顾解围,这会儿便不遗余力地朝师宇翰使眼色,“你还别说,两人真张挺像的,她一说表妹我才把这码子事儿想起来。”她顺势端起酒杯,忽略师宇翰的臭脸,只朝汪顾道:“诶,小妹妹,一直没请教你名字呢,你看这进了一家门,我总不好老叫你老板吧?贵姓?”

汪顾打从听党育花开腔就知道自己有救了,脑内顿时的是欢呼雀跃,却碍于演戏演全套的祖训,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博取同情,慢慢抬头,她还含着刚才那汪泪呢,为了配合表情,她的语调也不好太兴奋,唯有继续结巴,“免、免贵姓汪。。。单名顾,汪、汪顾。”好在她说了自己是单名,不然人家该以为她叫汪汪顾了。

党育花知道这话题才刚岔开一半,要是这会儿止步不前,师宇翰肯定还会对汪顾穷追猛打,遂端着酒杯起身,摇曳着一身光泽明润的布料来到师宇翰身边,汪顾面前,“我是党育花,你叫我党阿姨就好,刚才不知道你是小裳的朋友,现在知道也不迟,来,我们先干一杯。”她边仰头喝酒边伸手挽住了师宇翰。

汪顾得她大恩,心中和面上一致地感激涕零,简直恨不能对她说千山万水总是情咱多喝几杯行不行?可最终还是耐下耍贫嘴的冲动,只把眼里那汪泪挤出来,仰头,也是一杯。喝完又自觉地给党育花和自己斟满,“伯父,党阿姨,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失礼,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致歉才够,今天我先自罚三杯,希望伯父和党阿姨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没有下次了。”咕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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