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最耐心的监护人,见证着另一个生命选择了和他同样的族群。这个蜕变的过程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奖励。
所以宋泽乾低下头,用冰冷的唇安抚着她不停抖着的眼睫。
她快要变成一条真正的鲛人了。
生活在深渊的怪物用苍白的手蹼小心地遮住她的眼睛,好像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展现了无意义的仁慈。
宁枝陷入了一种混沌的意识,她在经历着某种特殊的、称不上痛苦却绝对不好受的改变。恍惚间,她好像意识到了腿骨的变化。血肉的融合倒算得上最能接受的细节,真正折磨地让人发疯的,是她能够感受到血管经络的走向因此而发生变化。刻入骨髓的麻痒让人本能地想低头查看,可是宋泽乾一直牢牢地捂着她的眼睛。
美人有些乐观地想——那估计是不太好看的场面。
时间过了很久。
人坠在无尽永恒的冰雪之中,因为只有麻木才会忽略疼痛,只有失去温度才能忘却血流。
太冷了,她忍不住抬起手一把勾住了鲛人王的脖子,对方的颈侧还带着伤。被她突然这么一碰,疼的闷哼一声。美人听到他的反应下意识笑了下,说了句:“你也疼啊。”
宋泽乾乖巧地点头。
她刚刚确实下了死手,如果不是蜕变期突然到来,恐怕真的能生生勒断他的颈椎。此刻鲛人脆弱的皮肤红肿起来,满是血瘀。
一时间,真的分不出两个人谁更惨了。
宁枝死死抱着宋泽乾,她很少这么主动抱着什么人,但是这一次力气大到好像要把他直接掐碎。鲛人知道自己有罪,所以也安静地任她按着。
“如果你难受,就喝一口我的血。”
喝血?
吸血鬼吗?初拥的时候还要来点仪式感。
宁枝在浑浑噩噩一下子笑出了声,但是突然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其实包括宁枝在内,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这座耗费整个鲛人族群兴建的气穴只能提供氧气和勉强算得上食物的菌毯。
可是,这里没有淡水。
那么宁枝在这里活了多久呢?两个月,也许是三个月,总而言之超过了人类离开淡水能存活的最长期限。只有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人族的范畴。而答案就是,
……她在什么时候喝了他的血?
“我们第一次见面,打的那么厉害,最后你没力气了……把我给咬了。”小鲛人慢吞吞地,好像他到委屈起来了。
宁枝被气的有点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她懒得骂人,于是干脆又是一口。她的牙齿已经初步有了些像鲛人模样,可是还不够尖。被这样的牙咬破,可就像是钝刀子割肉,疼的钻心。
宁枝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看着小孩无辜的大眼睛,想笑也笑不出来。她嘴里是特殊的血腥气,舌尖有点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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