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跟在司启圣后面的人,是他的母亲乔安娜。
喷水装置停止之后,照明灯也跟着暗了下来,突来的黑暗让司雪晨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湛海蓝用手摀住她的嘴,小声的说:“别说话,我们来玩捉迷藏。”
“换把拔要当鬼吗?”她也用气音小声的说,一张小脸因为觉得好玩而笑得很开心。“那我们躲在一起,把拔一定找不到。”
“嗯。”
湛海蓝听见啜泣声,又听见了他母亲说:“我再也受不了了……呜呜……”
他闭着眼睛,知道司叔一定将他母亲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样。
“把拔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呀?”司雪晨等得有些不耐烦,甩脱了湛海蓝的手,边跑边叫道:“把拔!把拔!”
“司雪晨!”湛海蓝咬咬牙,追在她身后。
她张开双手,借着月光的引导来到那个高大的人影前面,然后愕然的停下脚步。
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银白色的月光里,快速离开她把拔怀里的人,是漂亮又高贵的太太。
乔安娜双手摀着嘴,满脸都是泪痕的她脸上充满了震惊。
湛海蓝的眼光让她觉得心疼,他一定是误会她了!“海蓝,我……”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建这个温室了。”他冷冷的说着,大踏步地从他们中间穿过。
“海蓝!”乔安娜追出去,着急的说:“不是的,你听妈说……”
“把拔,”司雪晨握着司启圣的大手,“太太为什么哭了,谁欺负她吗?”
“是呀,有不好的人欺负她。”他蹲在她面前,抱着她说:“把拔很久以前就认识太太了,我们是好朋友,她哭了,把拔才安慰她。”
“我知道,就像我考试考不好,老师打我好痛的时候,把拔也会安慰我一样。”
司启圣微微一笑,“对,就是这样。可是太太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哭了,她会不好意思。”
她马上用手压着嘴巴,含糊的说:“我不会说的。”
“雪晨好乖,把拔很爱你。”他抱着她:“你是把拔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我也爱把拔,把拔跟王子是我最爱的两个男人。”
黯淡的云雾混成了灰白色的天空,凄惨的雨不住的往下掉。
湿漉漉的草地上,一场葬礼结束了,来送行的人陆续的离开,拿着手帕擦拭眼泪的未亡人,被众多的安慰和温暖包围着。
司雪晨穿着黑色的洋装,自然卷的长发绑成了两根辫子,小小的鼻子被冷空气冻得红通通的。
她站在坟坑旁边,知道从今天开始,把拔这两个字就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棺材上的百合被黄土盖住了,跟着是更多更多的黄土,将六呎深的沉默,完全的填满。
“雪晨!”杜书琴哑着声音呼唤她,“该回家了。”
她呼唤着女儿,那个家,从今天起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在葬礼举行前,湛先生很好心的说将会照顾她们母女俩,知道生活无虑虽然让她稍感安心,但失去丈夫的悲痛,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忘却的。
除了悲痛,她还有着疑惑跟愤怒,她不明白她的丈夫为什么会跟湛先生的妻子一起出车祸?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背叛,但丈夫却再也无法向她解释,她就觉得愤怒且难以原谅。
司雪晨跑过来,将小手塞进母亲冰冷且发着颤的手里,然而她的右手却是空荡荡的,只能抓到空气,因为她的把拔已经不在了。
她跟着母亲的脚步走,不经意回头时,发现大榆树下站着一个人。
深色的西装、黑色的雨伞,以及一张没有表情的俊美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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