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起来,说是他要谋反。
白有才很快把潘参将以前的亲兵队长马鼎找来。马鼎见了黄石也是惊喜交加:“黄大帅,有您主持平辽大业,那反攻辽东定是指日可待了。”
黄石微笑了一下,就让马鼎把事情经过讲一讲。黄石早就知道潘参将是山东人士,但他不知道潘参将曾经是山东一个举子家的逃奴,等潘参将在东江镇立功晋升后。毛文龙觉得此人憨厚老实,就两次派他回登州押送粮草。
期间潘参将去见过他的熟人,不过现在他已经是堂堂武将,以前地那个举人老爷自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潘参将既然奉命押送粮草,自然全新全意为东江镇着想。他这个人又认死理,说什么也不同意登州克扣东江镇的粮草,因此就在文官中落下了一个跋扈地名声。
毛文龙死后,潘参将带着上万兄弟到登州来,他仍是一副耿直的脾气,每次粮饷都据理力争,不肯和贪官同流合污,所以就被登州兵备道的几个官员嫉恨。最后登州兵备道的官员就借题发挥,既然袁崇焕说毛文龙有攻打山东之意,那潘参将来山东两次显然就是来侦查地形的。再加上此人本来就是举子家的逃奴,品行恶劣。遂请求朝廷剥夺潘参将的官声,下牢穷治其罪。
“兵部和刑部都批准了山东布政司地弹劾,那些狗官就把潘参将下狱了,请黄帅务必要救潘将军一命。”马鼎叙述完这个故事,脸上已经都是愤恨之意。
白有才和孙二狗也同声请求道:“敢请黄帅一定要救潘将军一命。”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这就去和登州知府说,他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的。”黄石对那个总是笑呵呵的潘参将还是有些印象的,那个耿仲明、孔有德嘴里的“潘傻子”是个老实人。黄石觉得自己不能看着他被冤死。
……
“这个潘一刀地事情下官确实不知道,这个案子也不是本官经手的。不过既有黄帅作保。那下官想一定是误会了。”甄雨村倒是很爽快,他查了查案件的卷宗,发现潘参将还没有被定罪,随手就批了一个条子,让下面的人胡乱找个理由结案,把潘一刀放出去:“既然是黄帅的朋友,那今天就可以派人去接走了,后面的善后就不用黄帅操心了,下官一定会亲自过问的。”
“多谢甄大人。”
“黄帅客气了,举手之劳。”
黄石出来后就把条子交给了千恩万谢的马鼎他们,还告诉他们自己临走前会去看看潘一刀,至于这次勤王黄石就不带他们几个走了。
收到勤王令以后,甄雨村觉得黄石这次肯定能立功,所以他也想借此赢得一份功劳。甄雨村这几天差不多把登州府库翻了个底朝天,总体效率要远远高于前些日子,很快就给黄石凑出了供一万五千陆军食用十天的粮食。
黄石觉得这些粮食暂时也够了,等他登陆以后还可以从地方得到补给。不过直到现在为止,后面选锋营有些船只还没有到达,而且有些部队刚刚登岸,不能立刻投入作战。黄石决定先让救火营和大半个磐石营出发,随后的部队也可以缓缓跟进。
除了部队战术展开地问题外,黄石关心的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是关于情报保密,他很希望能给皇太极一个“惊喜”。从对手地角度看来,福宁军没有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是无法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所以黄石相信皇太极根本没有把自己计算在内。
金求德和参谋司地人都认为皇太极不太可能知道黄石已经抵达山东。因为黄石前来山东并非作战。看上去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停靠补给罢了,这种塘报属于优先级最低的朝廷信件,从山东布政司一级级走上去,就是过上两个月才到北京都不奇怪。
现在后金破口入寇,京畿一带的驿站网络大概都用来传递紧急军情,估计各种加急报告满天都是,像黄石这种低级的塘报肯定会被积压下来,所以参谋司认为一时不会有人注意到静悄悄来到山东的福宁军。
参谋司的判断很有说服力,黄石相信自己大军地出现一定能让皇太极大吃一惊。想象中皇太极震惊不已的样子给了他很大地快感;“我真想看看他第一眼看到蛇旗时的表情,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黄石已经下定决心,明天一早救火营和磐石营的一部分就启程出发,五天内就在渤海湾内侧登陆,而磐石营余部和选锋营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主力。参谋司已经开始就黄石的这个战略决心进行工作,这次黄石是在自己人的地面上行军,侦查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过行军速度也和补给状况关系很大,黄石还是打算奉行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来迫使地方官府妥协,他手里有尚方宝剑和银令箭。知府以下的地方官如果硬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而如果他们好好配合的话,黄石也不介意多分他们一些功劳,想来这些人还是能分清利害的。既然补给能从地方兵站获得,所以黄石就下令要把行军速度提高一个档次,争取在官道上达到每天强行军六十里以上。平原地区更要提高到八十里以上。
部署好军情后,黄石就带着几个卫兵去看潘一刀,他估计以潘一刀那个脾气,很可能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因此还让卫兵带上了一份福宁镇的特制伤药,还有两只活鸡和一些补品。
走到马鼎的营帐门口后,黄石就笑着和门口地白有才打招呼,但白有才的神色严肃异常,他欠身抱拳,脸上没有丝毫的欣喜:“黄帅!”
黄石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他们一个个都把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黄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快步走到营帐门口停下,黄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撩门走进营帐中。
马鼎站起来向着黄石鞠躬行礼:“黄帅。”
黄石已经没有心情回礼了,他缓步走到床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弯腰在潘参将耳边轻声叫道:“潘兄弟。”
“黄帅,潘将军已经听不见了。”马鼎的深沉的声音在黄石背后响起。
黄石伸出手想抚摸一下潘参将的额头,将要触及他的脑门时却停住了手,黄石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头也不回地问道:“马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黄帅话,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打听过了。”马鼎的声音微微发抖。今天他们把潘参将抬回来后。全营地兄弟都愤怒了,登州府的牢子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就把潘一刀的遭遇告诉他们了,不过一直强调是兵备道官员干的,和他们这些牢子无关。
“……那些狗官要逼潘将军承认他来登州督粮是假、为毛大帅侦查地形是真,潘将军当然不会出卖毛大帅,那些狗官说……那些狗官说皇上都承认袁狗贼做的对、做得好,他们问潘参将是不是想翻皇上的案……”
黄石看着床上遍体鳞伤、已经半死不活的潘一刀,轻轻地问道:“潘兄弟一向说话耿直,他大概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黄帅明鉴,潘将军会说什么话?潘将军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毛帅冤枉’。结果那些狗官就坏了潘将军的眼睛,又刺了他的耳朵,但……但既便如此,潘将军还是不停地喊‘毛帅冤枉’,结果……结果那些狗官就把潘将军的舌头也割去了。”
黄石缓缓单膝跪倒在潘参将地床边,轻轻地为他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一直静悄悄地潘一刀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使劲地攥住了黄石的手臂,拼命地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黄石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来潘一刀一直在喊什么:
“毛……帅……冤……啊,毛……帅……冤枉啊。”
潘一刀那健壮如牛的身体已经变得单薄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但他抓着黄石的手却仍像他挖掘海州城墙时那样有力:“毛……帅……冤枉,毛帅……冤枉啊。”
黄石一言不发地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只感到自己的胸膛正在越来越迅速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有热辣辣的东西直从体内窜出来。
“潘将军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我们没办法让他明白已经被救出来了。我们请好几个大夫看过了,大夫都让我们准备后事,说也就是这两天了。”
黄石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马兄弟,潘兄弟还说过什么?”
“没有了,潘将军只是不停地为毛帅喊冤,希望能给毛帅鸣不平,潘将军到现在还认为皇上只是被小人蒙蔽了。”马鼎地语气还是非常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和他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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