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排球的,都有一双可能算不上漂亮,但护理细致的手。白井未郁以前没特意去关注过,但记忆却似乎很清晰,一帧一帧在她眼前划过。
中村学长的手掌宽大,五指和掌心都覆着一层薄茧,指甲修剪到不露出指头的位置。训练时他用这双有力的手掌撑地,接球,拦网。
白井未郁坐在走廊处,护士和医生在她面前不断经过。她似乎充耳未闻,只是愣愣盯着自己的手。
“白井。”有人坐到了她旁边,把一瓶从便利店买回来的罐装奶茶塞进她笼着的手中。
温热的触感透过铁质杯沿传递到她手心,她意识回神,轻轻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北,你来了。”
北信介关心的话语落在她耳边,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迷蒙蒙的,“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白井未郁摇摇头,“我在这儿呆一会儿。”
她搓动着手心的饮料,想要从中汲取到些暖意,可手却止不住发抖,饮料几次要滑落到地上。于是她索性把饮料放在一旁,“中村学长怎么样了?”
“诊断的结果是掌骨不完全性骨折。另外食指的甲盖受外力掀起,需要拔除。”
北信介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一贯稳定让人安心的话音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白井未郁的心脏却被这一句话攥紧,连带着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手指的指盖整个被掀起来了,难怪会流血。
她捕捉到“骨折”的字眼,又不太懂这种情况对打排球的影响,问:“严重吗?”
“……不严重。恢复得好,将来不会有什么影响。”
白井未郁似乎从他短暂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但是?”
北信介平静的语调出现了些许波动。他望向病房,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医生说,恢复期保守要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吗。”
排球部挂在窗边的日历,上一页还没来得及撕去,停留在昨天“11月10日”的日期上。
而往后翻到1月5日,那时的中村学长兴高采烈拿着红色水彩笔,圈出数字后在旁边写上瞩目的“春高”二字,附带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今天距离春高的第一天,还有不到两个月。
“我去接点热水。”白井未郁垂下眼,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热奶茶被带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北信介没有拆穿她有些蹩脚的借口,说:“好。”
陪同中村来医院的除了叫救护车的她和北信介,还有黑须监督和高三年级的教务处主任。
她快步走到热水间,隐约能听到屋内传来些强压怒意的说话声。
黑须监督正站在里面举着手机,满脸怒容。白井未郁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进去,黑须监督留意到她,朝她点点头后走到一旁。
监督似乎并不太想在白井未郁面前展示出与他人拉扯的一面,再次刻意压低了音量。
但白井未郁还是听到了他电话的内容:“我相信剑道部的那几个孩子不是故意达成这个结果的。但是,我需要替我负责的选手讨个说法。”
“为什么我们经理去找剑道部协商时,剑道部要拦住她不让她离开。另外,赛场上出现严重的安全隐患,裁判组就没人留意吗?”
对面自知理亏,只反复重复着道歉的语句。
黑须监督难得失了风度,语气再也不能保持平和,气息不稳地对电话另一头质问:“你们知不知道,受伤的孩子是排球部的小王牌,两个月后将迎来他高中的最后一场比赛?”
最后一场比赛。
白井未郁险些没拿住手中的纸杯。她手忙脚乱把打开的热水龙头关掉,但还是有几滴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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