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欢呼一声,扔了手里的锄头,撒腿便跑,那老汉在后面直跺脚:“也不回家和你娘说一声,这就往城里跑?多少回家拿点盘缠啊,难道进了城喝西北风不成?”
小伙子的声音从山丘后远远传来:“不用了!我早和隔壁家的老三老四约好了的,就算你不同意,今儿晚上我也要偷偷和他们一起去城里打工!盘缠和吃的早就打好包了!”
老汉气得直跺脚,山间小道上,却传来小伙子欢快的山歌声,显然,能到城里的工厂做工,实在是他最大的梦想。
老汉捡起锄头,回到田里,继续挖神豆,郭大路和陈青黛在旁边看了这一出父子喜剧,心里暗暗好笑,陈青黛跳下田,帮助老汉一起挖神豆,道:“老大爷,刚才我们不该不打招呼就挖你种的神豆,我帮你干活,当陪礼吧。”
老汉连连摇手:“不用不用,这神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你也没弄坏我的田,陪什么礼。”
陈青黛笑笑,继续帮着挖神豆,还瞪了站在田埂上的郭大路一眼:“看干什么看,快下来帮老人家干活啊。”
郭大路应了声,也下了田,只不过,他以前收神豆都是用法术,用锄田挖神豆时,不小心锄破了好几颗神豆,把老汉心痛得直咧嘴,忙抢下郭大路手里的锄头:“看你黑乎乎的,手长脚长,还以来也是个种庄稼的好把式,没想到还不如你媳妇能干,该不会也是个工厂里做工的吧?”
郭大路讪讪地笑了笑:“老人家,工厂里做工好啊,那工厂做出的种种东西,都能让人过上好日子,甚至还有造出机器,帮你种田呢,有种叫拖拉机的玩意儿,力气比大水牛都大,也不用管草料饮水,灌点油就能跑。”
老汉听着郭大路胡说,倒也不奇怪,大李朝的人看惯了修行者施法,这铁牛耕地,想来也是一种法术,倒也不会大惊小怪,老汉道:“我也知道工厂的种种好处,只不过,总不能大家都去厂里做工吧?总要有人种田种粮食吧?要不,吃什么?我眼看着村里最好的劳力都去做工了,心里那个急啊,这要到了明年,田里可少了一大半壮老力了。”
郭大路道:“老人家,你就放心吧,有了各种新的农田机器、耕种方式,还有很快就将大量供应的化肥农药,一个人就能做数百亩地了。”
老汉吓了一跳:“一个人种数百亩地?那怎么可能?那不人人都成了神仙了?”
郭大路也知道自己吹牛有些过了,就算机械化种田,也只有在平原地区,才能推广,象这种山区,田块分割严重,就算有小型农机,一个人种数百亩地也够呛。他揉了揉鼻子:“老人家,有科学门在,技术只会越来越先进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郭大路和陈青黛一边和老汉聊着天,一边帮他将神豆全都收好了,还陪着老汉向邻居借了一辆驴车,拉着挖出来的神豆,向集市而去。
三人驾着驴车,远远地看到集市上空飘着几只热气球,下面挂着什么“新到各色花布”“新款缝纫机全新上市”“自行车打折促销”等,集市里人头攒动,不知有多热闹。
老汉进了集市,顿时眼都花了,他平时都在田里忙碌,很少到集市里来,这时看着各种色彩鲜艳,用化学飘染染出来的棉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爷爷,这是布吗?这颜色可真好看,跟天上的彩虹一个样儿!这是人能穿的吗?”这时,几个孩子骑着自行车飞一样撞了过来,把把手上的铃儿按得叮铛直响,嘴里嚷嚷着:“闪开闪开!刹不住车了!”从老汉身边擦过去,差点撞到驴车上。
老汉顾不得看自行车,挤到缝纫机店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这缝纫机家里的婆娘不知唠叨了多少回了,说也想买一台,好给自己儿子闺女做衣服,老汉却觉得价钱太贵--这从古至今,做衣服用剪刀针线不就结了?用什么缝纫机啊。
只是,如今看到店门口伙计起劲吆喝着打折促销,老汉也有些心动,挤到门口一看,却看到店家请了一个大娘,正在当场示范新款缝纫机的操作,那大娘脚轻轻一踩,缝纫机轮子转得飞快,针头如飞,一下子就将一件衣服缝合在一起了,看得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惊叹连连。
老汉其实是个会琢磨的,心里一想,自家的婆娘也算是心灵手巧的,从来没短过一家人的衣衫,可和缝纫机一比,高下立判了,这一台缝纫机,就顶自己家四五个婆娘,如果买一台缝纫机回家,婆娘不仅能给自己一家人缝制衣服,还能给邻居做衣服,里外里,又能挣一笔钱。
不过,老汉一听店伙计介绍的缝纫机价格,又吓了一跳,这也太贵了,都赶得上自己家种田一年的出息了,可是,看到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抢一样订购,就知道这缝纫机有多受欢迎了,如今在城里,嫁闺女讨媳妇,如果没有一台缝纫机摆在新房里,那可丢大脸了。
老汉挤出人群,拉着驴车一直来到了雪糖铺,铺子里的伙计懒懒看了一下驴车,一皱眉:“又是神豆?不是和你们说过吗?神豆产量太多了,改种玉米收购价才高一点。”
老汉一张脸皮涨得通红,其实改种玉米的事儿子早和自己提过,只不过他一向谨慎惯了的,刚种上神豆,不想立刻又换种新的作物,老汉喃喃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神豆,可是后龙先生从九天之上盗来的,可是好东西。”
伙计也懒得和老汉废话,让老汉自己将神豆过了斤两,算盘一打,递过几张纸币,老汉却不接:“我要那种亮晶晶的小圆片。”
伙计不耐烦了:“这是纸币,和硬币一样能用,上面的规矩,今后多用纸币,你要再罗嗦,这神豆你自己拉回去吧!”
陈青黛在旁边听了,眉头一皱,低声对郭大路道:“雪糖铺一向是李波管的,他是怎么培训手下的人的?怎么一出门难进脸难看的样子?”
郭大路不动声色,扯了扯陈青黛的袖子:“别声张,咱们不是来微服私访的吗?可不能露了底细,且看着吧。”
老汉毕竟不敢生事,这可是科学门的店铺,小心翼翼将纸币折叠好,收在怀里,这才拉着驴车往家里回,经过集市时,终于忍不住,给家里人扯了几块花布,递上纸币,却是能用的,还找回来几个大大小小的硬币,他这才放了心。
郭大路和陈青黛找了个借口,依然跟着老汉回了山里,老汉这时话也多了起来,告诉郭大路,他还有好几块神豆田呢,没想到如今神豆的收购价这样低,里外里一算,虽然比往年的收成要好,但到手的钱却不多。
陈青黛在郭大路耳边轻笑一声:“多收了三五斗。”郭大路知道,这是陈青黛在讽刺自己呢,雪糖铺压低收购价,伤了农民的种植积极性,其实也是一种隐形的害农伤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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