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太太!?”她又说了一遍,“他的太太,他还没有结过婚啊!”
歇洛克·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给我拿出证明来啊!给我证明啊!如果您能这样的话……”她那可怕的闪烁的眼神,比什么话都更能说明问题。
“我到这里来就是准备给您证明的,”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来,“这是四年前他们夫妇在约克郡拍的一张像片。背面写的是‘凡戴勒先生和夫人’,可是您不难认出他来,如果您和他太太见过面的话,她也是不难认出来的。这是几个可靠的证人寄来的三份关于凡戴勒先生和太太的材料,他那时开着一所私立圣·奥利弗小学。读一读吧,看您是否还会怀疑是不是这两个人。”
她看了看他俩的合影,然后又抬起头来望着我们,冷冰冰地板着面孔,现出一种完全绝望的神情。
“福尔摩斯先生,”她说道,“这个人曾向我提议,只要我能和我丈夫离婚,他就和我结婚。这个坏蛋,他为了骗我。什么花招都想出来了,他没有和我说过一句实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一直认为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原故。现在我才算明白了,我一直就是他手里的工具。他对我从没有丝毫真情,我为什么要对他保持忠诚呢,我为什么要掩护他,使他免食自己所犯罪行的恶果呢?您愿意问什么就问我吧!我是什么也不会隐瞒的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对您发誓,就是当我写那封信的时候,我从没有想到会有害于那位老绅士,他是待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完全相信您,太太,”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重述这些事情,对您说来一定会是很痛苦的。不妨让我先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然后您再来检查一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重大的错误,这样您或许可以好受一些。那封信是斯台普吞建议您写的吧?”
“是他口授,我写的。”
“我想,他提出让您写信的理由是:您可以由此得到查尔兹爵士在经济上的帮助,作为您在离婚诉讼中的费用吧?”
“正是这样。”
“等您把信发出去之后,他又劝阻您不要前往赴约?”
“他对我说,为这样的目的而让别人出钱非常有伤他的自尊心,还说,他虽然是个穷人,也要花尽自己最后的一个铜板,来消除使我俩分离的障碍。”
“看来他倒很象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呢。以后您除了由报纸上看到那件有关死亡案的报道之外,就再没有听到过什么了吧?”
“对了。”
“他还曾叫您发誓,决不要说出您和查尔兹爵士的约会吧?”
“是的,他说那是一件很神秘的暴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们的约会的话,我一定会遭受嫌疑的。这样一来,他就把我吓得不敢说话了。”
“正是这样,可是您对他也有自己的怀疑吧?”
她犹豫了一下就低下头去了。
“我知道他的为人,”她说道,“可是如果他保持对我真诚的话,我也就会永远保持对他的忠诚。”
“总起来说,我认为您还是脱身得很幸运呢,”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他已经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您竟依然还活着而没有被他害死。几个月来,您都在紧靠着悬崖绝壁的边缘上徘徊。现在我们非得向您告别不可了,莱昂丝太太,也许不久您就能又听到我们的消息了。”
“咱们破案前的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困难一个跟着一个地都已在我们的面前消逝了,”当我们站在那里等着由城里开来的快车的时候,福尔摩斯说,“我不久就能写出一本完整的近代最奇异惊人的犯罪小说了。研究犯罪学的学生们会记得一八六六年在小俄罗斯的果德诺地方发生过的类似案件,当然还有在北凯热兰诺州发生的安德森谋杀案。可是这个案件却具有一些与其他案件全然不同的特点。虽然咱们现在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足以制服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可是今晚,在咱们入睡之前,如果还弄不清楚的话,那才叫奇怪呢。”
从伦敦来的快车怒吼着开进了车站,一个矮小结实得象个叭喇狗似的人,由一节头等车厢里跳了出来。我们三人握了手,我马上就从雷斯垂德望着我的伙伴的那种恭谨的样子里看了出来,自从他们开始在一起工作以后,他已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还很记得这位喜欢用推理方法的人怎样用那套理论来嘲讽刺激这位讲求实际的人。
“有什么好事吗?”他问道。
“简直是这些年来最重要的事了,”福尔摩斯说,“在考虑动手之前,咱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咱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吃晚饭,然后,雷斯垂德,就让你呼吸一下达特沼地上夜晚的清凉空气,好把你喉咙里的伦敦雾气赶出来,从来没有到那里去过吗?啊,好啊!我想你是不会忘掉这次初游的。”
第十四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福尔摩斯的缺点之一——真的,如果你能把它叫做缺点的话——就是:在计划实现之前,他极不愿将他的全部计划告诉任何人。无疑的,一部分是因为他本人高傲的天性,喜欢支配一切并使他周围的人们感到惊讶,一部分也是由于他本行工作上所需的谨慎,他从来不愿随便冒险。这样常常使那些做他的委托人和助手的人感到非常难堪,我就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不快的经历,可是再没有比这次长时间地在黑暗中驾车前进更使人感到难受了。严重的考验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的全部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可是福尔摩斯什么也没有说,而我则只能主观地推测他行动的方向是如何如何。
后来我们的面孔感到了冷风的吹拂,狭窄的车道两旁黑洞洞的,都是一无所有的空间,我这才知道我们又回到沼地里来了。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的那种心情,使我周身的神经都激动起来,马每走一步,车轮每转一周,都使我们更加接近了冒险的极峰。由于有雇来的马车夫在场,我们不能畅所欲言,只好谈一些无聊的琐碎小事,而实际上我们的神经都已因情感的激动和焦虑被弄得非常紧张了。当我们经过了弗兰克兰的家,离庄园,也就是那出事地点已愈来愈近了的时候,才总算度过了那段不自然的紧张状态,我的心情也才舒畅了下来。我们没有把车赶到楼房门前,在靠近车道的大门口的地方就下了车。付了车钱,并让车夫马上回到库姆·特雷西去,然后,我们就向梅利琵宅邸走去了。
“你带着武器吗,雷斯垂德?”
那矮个儿侦探微笑了一下。
“只要我穿着裤子,屁股后面就有个口袋,既然有这个口袋,我就要在里面搁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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