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汪铭的旁边,却是在用自己的沉寂来衬托他的过分欢愉。『『文『学Ω迷WwW.WenXUEMi.COM在座十几人中,最漂亮的女孩我说不出是哪一个,但看起来最是志得意满的男人,却只是汪铭一个。汪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桌子只顾各自把玩手机的男男女女却对汪铭不屑一顾,更有甚者,只是抬起眼皮瞧瞧他的影子,算是回应了他的夹缠不清。道道精美的菜肴只被众人浅尝。黄埔号再度靠岸时,一众人物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大的船楼包房里,此时却显得有点儿空荡。空荡到我竟忽然有种天气变冷了的错觉。我苦笑了几声,夹起餐盘中尚好的菜品,往自己的嘴里一个劲儿地搁着,却不知怎的,这番又勾起了和林裳分手的痛楚来,于是口中兀自咀嚼不清,眼眶一周却是酸楚难当。
汪铭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包装精致的香烟,却是我没有见过的外国品牌。他递烟给我,我瞧着烟屁股上闪亮亮的一道金线拒绝说道:“不抽了,戒了。”
汪铭微微诧异,却不再说,自己点燃了烟,用极优雅的姿势动作品味了起来。
“什么时候学着抽烟了?”我问。
汪铭不答,反问说道:“你什么时候戒烟了呢?”
两人沉默一阵,我冷漠地用筷子环指一周整张餐桌,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流会’吗?这就是你所说的,‘最前沿的技术、最新潮的思想、和最展的理论’的交流话题吗?”
汪铭不说话,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尴尬,眼神在迟疑中闪烁不安。而当服务员将结账单递过来时,我抢过一看,9318。oo元。
我以为我眼睛花了,我像是一个老眼昏花的人,为了看清楚纸上的小字,需要反复提近、拉远看着,而后又一次以为自己看错了小数点。偏偏那服务员小哥像个女子般莞尔一笑,仿佛见怪不怪,他的眼睛中见多了像我这般的食客。
“请问,哪位结账?”
汪铭镇静地取出卡片,道:“我来刷卡。”
那服务员小哥从我的指尖抽走纸片,用上海腔阴阳怪气地说道:“先生,您没看错小数点儿,是9318元啦!”说完,又是嘴角一扬,冷讽地笑。
我的情绪被压缩到了极致。遥想到我和文惜那顿千余元的分手餐,我的情绪就此突然爆了。
“看不起谁啊!”我拍响了桌子,呼啦掀翻了一片盘盘碗碗,把郁结在心底深处的压抑试图一次性地迸出去,“你他妈又是谁啊!不就是个跑堂送饭的吗?狗眼看人低!我还没看不起你……你是多长了一颗脑袋,还是多生了一对翅膀,你他妈凭什么看不起我!”
服务员小哥惊得怕了,在我暴怒的神色之前怪叫着逃之夭夭。
……
雨色凝重的外滩,我和汪铭并肩缓缓而行,很久没有只言片语。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中却又透着搞笑的忧伤。
终于汪铭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三儿,走吧,买件新衬衫去。”
汪铭貌似关心实则有些微妙的表情让我意识到,自己袖口上斑驳的油渍可能让汪铭感到了一些“不舒服”吧……只短短的几个月,他似乎已经学会了上海式的腔调。瞧他,油亮的头、笔挺的衬衫、顺滑得不带一丝褶皱的裤子,哦,裤脚和鞋上被我掀翻的菜汁微微溅湿,适才他用两根手指优雅地夹着纸巾擦拭过了的。
我笑笑说道:“老二,你变了。”
汪铭波澜不惊地反问道:“哪里变了?”
我叹口气悠然说道:“如果没有变,我不可能和你近在咫尺,却根本无法用我们从前的友谊,来温热此刻的内心的孤独。”
汪铭站定,缓缓来到江边,似要启迪我般,指着江对岸的6家嘴那一片又一片华丽得仿佛不真实的摩天大楼,说道:“你说我变了,也许是吧。来到了上海这座城市,我才现,从前的我自己,是有多么地渺小、多么地单纯。”
“所以呢?”
江风微寒,汪铭的话语更寒:“所以,我要改造我自己啊!按从前的我那样的活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呵呵,前途在哪里?未来在哪里?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不都是骗人的鬼话?在‘魔都’,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汪铭作了一个数钱的俗气动作,说道,“只有这个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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