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箱碎裂的一瞬,周遭一切似乎被调暗了照明灯的亮度,渐渐地隐没在了虚无的黑暗中,接着,我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皮肤破碎成一块又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破片、肌肉纤长的细胞个个断裂、肋骨像一朵绽开来的花,以胸口为中心向四面爆开,露出血淋淋的、兀自跳动的心脏。文学迷WwW.ㄟWenXUEMi.COM而碎裂的琴箱碎片,带着尖锐的木刺,从地板上迸飞而起,像一颗爆炸了的手榴弹里飞出的钢珠,四面八方地喷溅开来,扑在血红的心脏上,一片又一片,像射中靶子的一支支毒箭,将它分割地血肉淋漓。
伤愈……多么动听的一个虚情假意的词汇……世上哪里会有伤愈?断了的骨头接在一起,断口处总会长粗;割开的皮肤长在一起,伤口处也总会有疤痕。伤愈?哪里存在伤愈?
可今晚我似乎真的伤愈了,因为感受伤痛的心碎了。
我把留在成都的最后一个夜,交给了残缺里玲琅满目的酒。这个夜,我喝了太多酒、说了太多的话,每每见到一个人,便像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挚友,无论认识与否,都搂着对方的脖子絮叨个没完没了……我忘记了所有人说的话,除了魏航拍拍我的肩,说道:“这把琴砸了可惜,但只要你弹它,就总有把它砸了的那一天。”
……
次日清早,我悄没声息地洗净了脸上花了的妆,拖着硕大的行李箱,迎着微亮的晨曦,踏上前往爱羽日化化工新厂所在地:彭州市龙门山镇的路途,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转乘公交到达五块石客运中心,再乘上前往彭州市的长途客车,时间不过清晨六点。大巴车沿着金丰高架驶出市区,大片野外的绿意渐渐取代了都市的灰蒙。车子驶上成彭高,阴郁的天空开始滴滴答答地落起雨来,雨滴划在车窗上,拉长成了一条条细长的雨丝。
窗,我想那是一种阴郁。
无关心境,无关情绪。只是自然而然地将额头靠在窗上玻璃,半张着眼睛,默然远望,天空阴沉地似要塌下来。但雨似乎是一种宣泄,而宣泄总会比沉默好很多。
看着高公路旁飞向后飞逝的景象,我忽而想起开车送向梦去大连时的情形了。那时虽然是帮她躲避吴硕,两个人逃命般远远离开成都,却总是两人彼此相伴,并不孤单。如今一个人坐在满员的大巴车,和几十个人共同摇摇晃晃,一颗寂寞的心却反而空荡荡地飘着,感到孤单得可怕。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早,便没有拨打电话,而是给向梦大连的手机号了一条短信:姐,你好不好?
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姐……”
“6鸣,我是覃芸。向梦她去海边了,没有带电话。”
“哦,这么早……”
“嗯,最近她总是这么早出门,今天还算是晚的呢。”
我沉默地看了会雨,又问:“她……她最近怎么样?”
覃芸似是推开了她家面朝大海方向的窗户,叹了口气说:“唉……她每天清早五点起床,去海边傻傻地坐到**点钟,回家给我做午饭送到我的公司,下午那么大的太阳她还去海边,到了晚上回家给我做好晚饭,等我回来吃了,又一个人去海边直到很晚了才回来……你觉得她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我脑海里浮现出向梦单薄的身子,无论晴雨,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海边游荡的形象,一阵撕裂般的心疼。我说:“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她在你那里能好好地修身养性,好好轻松些日子呢……”
“6鸣,向梦把她和吴硕的事情告诉我了。”
“哦……”
“我觉得……我觉得她这样一直躲避下去不是办法。她总是要开始新的生活,可她现在的状态,似乎是越来越消极了。而且……她也不打算住在我这里了。”
我不自觉地从座位上挺直了身子说:“那她要去哪里?”
“虽然我并不觉得,但她总是认为在我这里住,会打扰我的生活。而且,她有些担心吴硕会找到大连来,可能会伤害到我。所以,她很固执地要自己去租房子住。”
我困顿地挠了挠头,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覃芸,对不起,当我们决定到你那里时,并没有考虑到吴硕可能对你带来的危险和伤害。”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向梦是我的姐妹,我会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她的,只是,现在她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我的话,如果不是我百般阻拦,她已经搬到外面去住了。唉,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的,和我一起住姑且这样,如果一个人住,我不敢想象她会有多么的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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