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诧异道:“我爱吃野菱角?”她这些年来都没吃过这东西啊!
“之前我去凤州接亲时,咱们躲在槐花树后,我听去找你的使女说的。”沈藏锋轻笑了一声,“许是你当时被吓坏了,所以没留神。”
卫长嬴恍然,笑道:“哟,那么久前的一句话,你还记得呢?”
“那是咱们头一回私下相处,哪能不记得?”沈藏锋有些怅然的道,“不知不觉也这些年过去了。”
卫长嬴抿嘴轻笑一声:“那时候我院子里两个小使女贪玩,老爱去花园里玩水。怕贺姑姑骂她们,故此回去时就会捞把菱角带上,也是拿来当幌子的。有次我遇见,就叫她们剥了一碗,也就那年夏天吃了些。”
又笑着道,“这么说来,我过门那天,槐花饼也是你特意叫人备的?怎么没预备野菱角呢?”
“母亲说槐花饼也还罢了,野菱角到底不是什么体面的吃食,大婚之际还是免了。”沈藏锋自己戴好金冠,伸手替她把散落在面前的鬓发顺到耳后,道,“后来一直想给你弄,结果这样事情那样事情的,却给忘记到现在。”
卫长嬴系了两次才系好衣带,抬头看着他,嘴角笑容渐渐消失,道:“今儿个忽然想起来……你把光儿跟燮儿怎么了?他们不在迭翠关?他们在什么地方?你别告诉我,你学闻伢子,拿他们两个换了沈舒明!”
沈藏锋僵了一下,脸色顿变,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卫长嬴一下子手脚冰冷,失声道:“你……你真的拿他们……拿他们换了沈舒明?!”
“……我只是想拿燮儿。”沈藏锋不敢看她的眼睛,轻声解释道,“怕你怀疑,所以才把光儿一起带了去。我……”
“我跟你拼了!”卫长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到了脑子里!
她尖叫一声,冲上去就一把拽紧了沈藏锋的衣襟,双眼赤红的道,“我怀光儿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我生他的时候你远在千里之外!他长到三岁才头一次见到你,才五岁就被你严加调教……六岁遭逢生死大变,这两年他是怎么孜孜求学怎么顺着咱们……燮儿同样是隔年才头一次被你抱起来……他被活埋的时候才四岁啊——咱们就这么两个孩子,他们纵然偶尔有顽劣的地方,可哪一个不是真心敬爱依恋咱们?你居然拿他们去换沈舒明那个糊涂的混帐东西!你要做好叔父做什么不拿自己去换!”
沈舒明自以为是,这次给沈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卫长嬴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之前最多也就是私下里跟黄氏、贺氏嘀咕两句,也就是有点怨气,还谈不上仇恨。
但现在听说沈藏锋居然跟刚刚被她私下大骂过狠毒的闻伢子一样,把亲生儿子去换这个侄子,卫长嬴活活掐死沈舒明的心都有了!
贵妇精心保养的长甲隔着薄薄的夏裳深深的掐入沈藏锋的胸膛,血立刻将他胸前的石青锦袍染得斑驳!
她凄厉的声音惊动外头的下人,怜菊几个一起拥入又被夫妇两个同时骂了出去——卫长嬴颤抖着声音道:“我知道你抱负不小,我也知道这天下不可能靠光风霁月得到!你做其他事情,我都不在乎!凭你做多少遗臭万年的事儿,我心甘情愿同你一起承担!你作多少孽我都愿意与你一起承受……可惟独这件不行!你就是把我交出去,我也不恨你!可你不能动我们的孩子!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你凭什么一个人做这样的主!”
带着沈藏锋血的指甲游移着,虽然说亲手杀人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可自幼苦练下来存在于身体中的记忆,还是让卫长嬴准确的放到了一处死穴上,她尖叫道:“把沈舒明还给他们!换回我的燮儿!不然你也别活了!”
见沈藏锋不语,卫长嬴惨笑着道,“你以为我不敢?以为我舍不得?你赌得起?你舍出亲生儿子去换个不争气的混帐侄子回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怕沈藏厉留下来的那班老人不满?怕西凉因此人心浮动?可只要你还在,西凉再人心浮动也不过是浮动而已。你一死……本宗还有谁能撑得起这副场面?!你敢赌?!莫忘记光儿跟燮儿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容任何人动他们——你也不能例外!”
一直沉默到此刻,沈藏锋才低低的道:“我把光儿、燮儿一起带去迭翠关不过是个幌子,让戎人相信我交给他们的确实是燮儿……实际上……交给他们的只是十一找来的替身,毕竟燮儿如今还小,到西凉来后,一直在明沛堂里待着,外头基本上没人认识他,就知道是个俊秀男童、性情颇为顽皮而已。”
卫长嬴愣了片刻,死死攥着他衣襟,道:“你没有骗我?”
“没有。”沈藏锋看着她的眼睛,他眸色深沉,哑声道,“我一度担心被戎人识破,决定不用替身,但……后来实在舍不得,到底冒了这个险。好在戎人试探了一番后,还是把舒明交了回来。”
“……那你方才?”卫长嬴看着他略带沉痛的目光,却还是狐疑的问。
沈藏锋闭上眼,苦涩一笑:“光儿太聪明了,我犹豫的时候,再三把燮儿喊到跟前,只是一直狠不下心开口。后来决定采用十一的建议,找个跟燮儿年纪差不多又容貌秀美的男童代替……但这中间光儿却已经看出了我带燮儿去迭翠关的用意……”
卫长嬴惊得魂飞魄散:“难道光儿像舒明一样……?”
那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长子不是做不出来主动代替弟弟为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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