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这几年功夫,就算露珠铺张些,怎么会闹到出门连身象样的衣裳也没有呢?
露珠听着她问话哭得却更伤心了,道:“都是婢子人笨,之前少夫人陪了妆奁与婢子出门,起初的时候老爷待婢子很好,婢子不必动用那些妆奁,就全交给了老爷买来伺候婢子的人。结果后来老爷有了新人,渐渐就不理婢子了,婢子也就靠着妆奁过活。然而前些日子,一直伺候婢子的人忽然趁婢子入浴时卷了婢子的东西跑了,连婢子拿进浴房及才换下来的一套绣衣也没留下!婢子隔窗喊了半天人,才从老爷其他姬妾处借了几身旧衣才能起身!”
卫长嬴断然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她愕然道:“那人把你东西都拿走了,怎么她这么出门也没人问吗?”这人拿走露珠沐浴时换下来及要换的衣裙其实也不见得只是贪婪到两套衣裙都不放过的地步,多半是想让露珠发现之后也无法立刻追上自己,但两套衣裙……里里外外的若是齐全,没个象样的包裹肯定装不下,更别说其他细软了。
这样出门,怎会不引人疑心呢?
“少夫人您不知道,老爷至今不曾娶妻,后院里头姬妾倒有几十个,时常有人被送去,又时常有人被老爷送人。乱七八糟的,就是婢子这样侍奉了老爷好几年的,也不敢说把人都认齐了!因为认齐了也没用,过上两日老爷必定又要换人的。”露珠抹着泪难过的道,“所以除非掐起来,否则没人去管旁人屋子里的事情。”
“……”卫长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不要伤心了,横竖人在就好。其实伺候你的这人也是个傻的,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她拿了你的东西出去,即使有人接应,指不定被财帛动了心,反而害了她。”
露珠哭道:“婢子自认待她不薄,却不想这人这样的没良心!如今婢子在年家身无分文,一点子月钱也叫老爷如今宠爱的那两位克扣殆尽,现下已经连着两天没吃过饭了……若不是委实活不下去,婢子现在这个样子,哪儿有脸来见少夫人?”
说完号啕大哭。
黄氏等人忙围上来帮卫长嬴劝她,劝了一阵,待她哭声稍弱,卫长嬴就叫朱衣领她去厨房用饭:“你先去用了饭,再叫朱衣给你找身衣裳换,歇好了有了精神,再来说话。”
把人打发走,卫长嬴蹙紧了眉,揉着额角,问黄氏:“姑姑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露珠的问题是很好解决的,她无非就是失宠又被卷走钱财,在年苼薬的宅子里举步维坚。只要送些钱帛与她,眼下的燃眉之急也就解决了。
但这个钱帛……给多少呢?
给多了怕她再被坑,而且她身契现在都不在卫长嬴手里了,之前也不是近身侍女,太多了如今伺候卫长嬴的人也要吃味。给少了呢怕她仍旧要陷入困境,也显得卫长嬴小气。
黄氏沉吟片刻,道:“莫如这次就给上两个月粗使的月钱?”
“照她的说法,是被人把所有家当都卷走了,连沐浴时脱下来的绣衣都没放过,又何况是其余用具?如今拿了银钱定然要置办很多东西,粗使月钱不多,只给上两个月是否也不够?”卫长嬴道,“毕竟咱们这儿的粗使是吃住都管的。”
黄氏道:“婢子说句实话,这露珠自己是做过下人的,还被个下人骗成这样,显然不怎么聪明。少夫人给多了,没准反了害了她。还不如不要给太多,但逢年过节的赏赐她些东西,细水长流的反而对她更好。”
卫长嬴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先前过节,我只代夫君给年苼薬送了东西,倒没有单独给露珠一份。往后就照姑姑说的这样办吧。”
又说,“平常时候,也可以打发人送点什么过去。年苼薬这个人惯常喜新厌旧,露珠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过来求我却不是找他,可见此人何等无情。只是露珠是给了他的,夫君又要用他,他后院里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姑姑往后多照应露珠点,到底是咱们院子里出去的,别叫她因为失宠被欺负惨了。”
黄氏笑着道:“季神医远在西凉,婢子的大孙女儿如今闲得紧,婢子正想跟少夫人请求,让她过来咱们院子里打打下手呢。如今正好把这差使给了她。”
“那可要小心点儿,小微微生得秀美可爱,年苼薬又是个私德不修的主儿,别叫他动了歪脑筋!”卫长嬴闻言,忙提醒道。
黄氏微笑道:“少夫人放心,年先生在前院议事的时候,婢子再叫小微微过去就是了。”
于是照看露珠这件事情就交给了倪薇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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