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踏入院子的时候,温归远正站在院中的一株白梅下,梅花傲然绽放,衬得树下披着银灰色大氅的人越发温润,修身而立。
“娘娘。”旭阳对着她行礼。
温归远转身看向她,眉目温和如画,嘴角露出浅淡笑来,风尘仆仆,却依旧神采飞扬。
“杳杳。”他站在树下轻轻唤了一声。
路杳杳站在拱门下看着面色如常的太子殿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终于停歇下来的风雪中颤动。
温归远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蜿蜒好似树干上的梅花,最后站在路杳杳面前。
“月楼在你这?”
他伸手揉了揉她被风雪吹得冰冷的脸颊,入手细腻入上好的绸缎,可有带着一丝凉意,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丝毫不为片刻地柔情所惊动。
他见状,小心说道:“他已经病了许久了。”
路杳杳抬眉看向他,浅色琉璃应着满地白雪,越发清澈透亮,却又带着一丝寒意。
“你一直都知道?”她问。
温归远后脖颈毛一炸开,立马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早早就在甘州相识,他被黎家追杀,身中剧毒奄奄一息,我便带他回了鄯州,期间他养伤就花了一年,后来得了一个游医的救治,这才能下床的,但一直不曾说过他的事情。”
路杳杳睫毛微敛,沉默地站着。
乌云聚集在天边,层层压在高高耸立的屋顶上,厚重得几乎让人透不上气来。
“我们回屋再说吧。”温归远小心翼翼地去牵她的手,见她没有露出抗拒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握紧她的手,却又听到,她冷淡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清淡如白雪,却也沁凉入骨。
温归远动作一僵,讪讪地小心地圈住她的手,嘴里发苦,脸上却是一脸认真,冷静片刻后老实说道:“你落水那会儿。”
他补充道:“那个站在竹林里带着面纱,打算诱回狗的就是他。”
路杳杳一怔。
那是她距离真相最近的一天,不过十步的距离,可却又在各种阻碍下被定在两端。
怪不得,她当时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只是后来被一系列的事情打乱了手脚,竟让她错过了深究此事。
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
“还有谁知道?”她问。
温归远摇了摇头:“应该就我知道,他在长安一直除了去温泉别院养病,从不出门。”
“袁枚的事情你知道吗?”路杳杳轻声问道。
温归远连连摇头,见她狐疑的目光,喊冤说道:“这事我真不知道,我原本还打算让旭阳去救人呢。”
他嘴角露出一点苦笑:“我也不知月楼为何会对他下手,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冬日寒冷,空气都含着雪意,路杳杳不由轻轻吐了一口气,嘴角便冒出一点细白雾气。
她紧绷的心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可以忍受温归远作为太子不良善,但不能接受他为了权势选择不仁义。
当年三皇子温归远能出长安是因为袁思楼,若是他现在为了给自己太子的身份造势踩着袁枚的尸血上位,这是她不能忍的。
君子以仁存,不欺心,不害生。
她想起江月楼,想着他当初一步步设计,逼着袁枚走上绝路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犹豫
那毕竟是他的志同道合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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