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宫女以手掩面泪不成声,可是鉴于此地不宜大哭又只能憋着,于是声音变了调,听起来倒与传言中“闹鬼”的鬼哭声有几分相似。裴峥生平一怕孩子哭,二怕女子哭,心里和猫抓似的,得亏小皇孙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否则他这个“老妈子”恐怕会忍不住一天揍那小皇孙好几回。宫女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仅仅是害怕,似乎更多的是痛苦。“我知道下毒之人不是你,能在离宫之前祭拜二十年前的同乡,说明你心性纯良,这样的人不会是下毒之人。”
裴峥目光逼视着她,“但是,当年下毒之人你看到了,对吗?”
宫女一愣,瞳孔骤然放大,她摇着头极力否认。“你放心,我说了保你不死就定然会护你周全。”
裴峥话音刚落,那宫女陡然起身撞向墙壁,被裴峥一把拦下。宫女宁可自尽也不敢说出下毒之人是谁的这一举动证实了裴峥的猜测。——她如此痛苦,说明当年她确实看到了下毒之人,她心有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是她这个低阶宫女根本惹不起的人,她甚至只能小心翼翼活着,生怕有一日自己被发现而杀人灭口,一如当年艰难讨生活不得不依附于宁信侯的姨母萧氏。“别害怕,你家人我亦会保他们毫发无伤。”
裴峥说,“我不逼你,你若不敢说也无妨,此乃人之常情,等你出宫之后我自会去找你。”
***几日之后,那宫女出了宫,裴峥用银两贿赂了尚膳监的管事从中拿到那宫女的档案信息。待他把安顿宫女之事交给宫外的齐明,回宫之后被早候在宫门前的内侍迎上。“有事?”
内侍弯腰行礼之后,一边快步疾走一边笑眯眯说道:“哦,没什么事,就是小殿下等不及,非得让小的候在这宫门处迎着大人,殿下可是时刻离不开大人呐。”
裴峥无奈笑了一下,真是怕了这位小殿下,他总共就出宫那么两个时辰,小殿下非得派个“监工”候在这宫门处。“抬爱了,小殿下性情温和,喜好与人亲近。”
裴峥随口道。头一次遇见小皇孙之时,他犹记得当时小皇孙似乎正缠着王值,与王值很是亲近。内侍笑了:“大人有所不知,小殿下可是挑人得很,启蒙先生换了四五个方才定下一个合性子的。”
“哦?”
裴峥有些意外,“是吗?”
内侍点着头说道:“裴大人不仅武学卓绝,文采亦是一等一的好,别说是小殿下,奴才伺候在跟前也跟着学了不少呢。”
裴峥没接内侍这个马屁,笑着摇摇头大步往前走。路上,内侍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一边费力跟上一边气喘吁吁说道:“裴大人不在,小殿下晌午用饭都只用了半碗,闹着不吃,慧妃娘娘打了小殿下屁股一巴掌,这才消停了,午睡一起来,又吵着要见大人呢。”
裴峥:“……”裴峥心中迭声叫苦,这才叫名副其事的“小鬼难缠”。他暗暗心想,若日后他生的儿子也是这么个磨人的小东西,指定把他吊房梁上揍他三天天夜。这么想着时,裴峥又摇摇头,若生个闺女,就算是一日粘他十个时辰,他也甘之如饴,生个儿子棍棒伺候,生个闺女当心肝地疼,闺女一定得长得像林襄那般可人,最好鼻子眼睛长得都像林襄。丝毫不知裴峥在心里编排生儿生女之事的林襄,此刻在屋里绕圈圈。陛下的旨意下来了,与前世一模一样,三哥哥被授宣州通判之职。“吏部尚书那个老匹夫,就他多嘴,就他长了张嘴,不是他谏言,陛下哪里会让三哥哥离京赴任,定会给三哥哥许个京官之职。”
容婉卿与林轩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丫头发哪门子疯。“停停停,你绕得我头晕。”
容婉卿说,“知道你舍不得你三哥哥,日后你不嫁人了?终究不能粘你三哥哥一辈子不是。”
林襄被“嫁人”二字噎了个好歹:“……不是。”
顾心兰手里揉着帕子偷偷笑她,林襄被众人调戏得面红耳赤:“我才不嫁人呢,谁要嫁人呀。”
立志要榜下捉婿的容婉卿在放榜那几日专程在榜下逗留了大半日,提起这事她就生气,她辛苦物色的好几个人选皆被她的宝贝女儿一口否决。容婉卿瞪了林襄一眼,冷哼道:“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对,也不知你想找个什么模样的。”
林襄大言不惭道:“有三哥哥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做标杆,眼睛都养刁了,看不上旁人那是自然的。”
容婉卿:“嘿,你个臭丫头,成心顶嘴是不是?”
“原来襄儿喜欢文人?”
林轩笑道,“下一届的状元郎那得等三年之后才能见分晓,届时咱们一家子榜下蹲婿,把他五花大绑绑回府。”
林襄:“……”文人?才怪!林襄闭了嘴没吱声,而后余光瞥见春桃疑似偷偷笑了。春桃整日跟着林襄,窥得几分她家姑娘的心思,她私以为裴峥裴公子似乎与文人挂不上钩,众人皆醉她独醒,正憋着笑呢,冷不丁被林襄背后伸过来手捅了腰窝一下,正好戳中了笑肉,偷笑变明目张胆的笑,直笑出泪花这才好悬忍住。林襄两条细柳眉都快拧成麻花了。容婉卿心里想着林轩与顾心兰的婚事,便也没再找林襄的茬,林轩大喜之日便是他们全家的团圆之日,她都五六年没见过远在漠北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了,脸上的笑都快飞出眉眼了。“再过一段时日你爹爹和哥哥们就要回京了,咱们全家总算是能团圆了,大婚之喜,金榜题名之喜,团圆之喜,三喜临门,我去瞧瞧管家那边张罗的怎么样了。”
容婉卿神采飞扬地去忙活了,留下林襄耷眉臊眼地泛愁。她琢磨了片刻,突然问道:“三哥哥,吏部尚书那老东西是陈太傅门下的门生吗?”
“吏部尚书的确是陈太傅的学生,怎么了?”
林轩回道。林襄小声咕哝:“哼?果不其然,狗东西,指不定这事是燕王搞得鬼。”
“你说什么?”
林轩没听清她嘀咕什么。“唔,没什么。”
林襄转身往外走去。她得抓紧时间派庞虎去找那民间奇医寻点“毒药”去,三哥哥大婚之后,坚决不能让他离京卦任!她拼死也得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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