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左妙忍不住要叹上半口气。
“这古人吃食讲究,三盘六盏,比现代仔细了那么多,果然连味道都带着……特别的古味。”左妙叹气,“害得我的牛肉干都要沐浴圣恩了。一整晚才得了这一点吃食,我容易么……”
章门内外,郡王妃莅临,忙得不可开交,各房太太都暂顾不及自己的儿女,都交与自家妈妈抱带。偏生她的蒋妈妈闹了肚子,刚刚位座宴席,就急急跑了出来。她在蒋妈怀里饿了半日,只来得及抓到这两片肉干。偏生来没有下肚,就遭了“五谷熏蒸”。
左妙举起自己的手来,对着手掌里的牛肉干仔细嗅了嗅。
唔,竟还是“烟色氤氲”,堵得她差点一口气呛回喉咙里。不由得把自己手里的牛肉干甩高点,让落叶湖上的冷风,快把这烟气拂吹而去。
她不过是要吃片牛肉,这不倒霉催的。
“你在做什么?”
正当她左甩甩、右甩甩,就快屁股甩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孱弱清秀的声音。
左妙慢慢地转身。
不是她不想快,是她时正八岁,正是胖圆圆的时日,再加上腊月里衣袄厚重,她被裹得如同只圆宝球,想快也快不及。
身后站着个穿月白的小男娃。个子不高,身子很瘦,连带着身上的衣袄也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显然岁不及冠,只顶留一髻,髻上簪一玉石宝珠,后脑发梳一辫,垂之身后,以八宝琉璃珠为坠,镶丝金穗为尾。一张粉瓷白面,竟分外白润,眉如漆扫,眼如点砂,更甚至那一张碧色双唇,在灯火流光的落叶湖边,泛出不太寻常的朱砂红色来。
哇塞,正太啊。
左妙几乎要惊呼出声。却又发觉自己现如今要比人家更身形娇小,他时年十一、二岁的样子,而自己不过将及八岁。
左妙手里的黄牛肉条还在甩来甩去,甩一下她也甩甩自己的头,慢慢地说:“没干啥。”
别念左妙说话怎生这般慢吞吞的,并非她故意装出样子,而是她生就这个品性,出生寒冬的她,脾气性格正如她的星座摩羯一般,向来未雨绸缪,从不说不该说的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自从她在XX理工大学会计系毕业之后,没有像同学一样进入什么金融大公司工作,反而把自己塞进了一个新兴行业——保险理赔专员。
这是个新冒出的行当,自打各家各户的家用汽车越来越多,路上的大灾小祸的事故率也开始节节攀升,人们的保险意识加强,他们这些理赔专员也开始忙碌非常。左妙打从做了这个工作,薪水不错,待遇不错,只除了常常要加班加点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对了,只有一点。就是那些开车行路的司机大部分是强横健壮的男人,一点小擦小碰还好,遇到个追尾挂花的,那火气就噌噌噌地往上升。
左妙自从接了这工作,就养成了一副遇人不生气,遇事不慌张的好脾气,下理赔车不会偏听偏信,不管司机们怎么吵闹,她会先查看现场情况,再记录车痕车况,然后拍照留证,一通折腾下来,足足要半个小时。司机们这时往往已经等得火气尽失,她便也有机会和他们正正堂堂的交谈了。
不过坏就坏在那日半夜十点多她和同事宋大江还接了个急件,是在高速路口的交流道下的一处理赔;天色漆黑,他们到达之后才刚下车就看到两辆横在马路上的明锐和斯柯达,一辆车头凹陷,一辆车屁股被狂吻出个大唇印,保险杠扭得跟麻花似的,眼看是趴了窝的乌龟,一动也动不了了。
两车的司机火气正旺,大初冬的晚上,冷得只有零下十度,两个人穿着衬衫毛衣,还卷起袖子来就站在路口中央大吵特吵。一个说是前刹车刹得太急,一个说是后车距离太近。两个人为谁责任更多一点差点没打起来,看到他们的理赔车到达现场,更是气愤得双双冲到他们车边,差点把拉架的宋大江都打在里面。
左妙下了车去看那两个车子的轮胎痕,根据刹车轮胎的痕迹就能看得出哪个是突然急刹,那个是冲出太远。不过这深更半夜的,车子大灯都撞熄了,理赔车的车灯又太远,她左看右看都看不清,就不顾自己形象地趴到地上去摸橡胶的胎印,结果手还没摸到那印迹呢,忽然从路那边就一辆车灯忽闪,连刹车声都听不及地她就感觉到身体一轻——
吱——
该是被撞飞了?
左妙在飞起来的那一刻很想立即掏手机写个即时围脖,告诉各位正在研究“死亡”感觉的砖家们,原来在出车祸的一瞬间,你真的会感觉自己有种飞离世界、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人毕竟不是鸟,飞多高也有重重掉在地上的一刻。
她摔得剧痛的时候,她同事宋大江跟大毛熊一样地扑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脖子就痛喊:“左妙!左妙你怎么了?司机你喝酒了?!酒驾开那么快,你要负全责,别自己找死还拉个垫背的!”
左妙那一刻很想推开宋大江,他的手掐得她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而且这宋大江职业病啊,居然出口第一句就是判断谁是什么责任;看她摔得这么重不快点去拨个120、110,再不济打个119也能救她一命吧,跟琼瑶大妈戏里的男人一样扑在她身边,还剧烈地摇她……她摔得这么厉害,肯定有内伤啊,他还这么摇……摇得她五脏六腑没事也要挪位了。
哎,遇同事不淑啊,不淑……
左妙躺在那里,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觉得嘴巴耳朵里都慢慢地流出暖湿湿的液体来……好了,要GAME OVER了。
左妙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还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响,她记得那天晚上是老娘的五十五大寿,一家人约好了在沸腾鱼庄开场庆祝母上大人步入更年期大庆,结果她可就这么无限期的迟到了……
还有那个她惦记许久的学兄,出事前刚刚留洋归来,她前儿刚和闺蜜商议着该如何“稳、准、狠”地一招拿下……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做成,就被一路发配到这不知时代朝更的破地方来了。
“没干啥你这是干啥?”小男生看着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甩着手里的牛肉干,更好奇地向前靠了一步。
左妙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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