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给纸人画的两大红脸蛋在烛光下看着有些渗人,两眼珠子干瞪着,像是死人般还在那里杵着。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扎纸人,还是头一回感觉纸人有点让人胆寒。
张周运实在是忍不住,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过去把纸人转动半圈,让它的脸对着墙背对自己,这样才能稍微感觉舒服一些。接着又忙活几个小时,那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吧嗒几下嘴,放下手里的活回屋睡觉,临吹灯之前,他又看了像罚站一般面朝墙的纸人,总觉得就从今天回来之后那纸人看起来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还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上的不对劲,最后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累了,也就没再瞎想。
转天张周运起了一个大早,赶早去一趟集市,置办些做白事的材料。刚离开家没一会,跟他关系还算要好牛二就来找他喝酒了。
张周运平时是不锁门的,赶上活多的时候院里经常堆满的花圈纸人纸马一类的东西,周围的人觉得不吉利也不跟他来往,很少有人进他家门,再加上家中本无值钱的物件,也不担心丢东西,这到也方便经常过来串门的牛二。
牛二是个懒人,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经的活,整天就是去朋友那蹭吃蹭喝,老大不小连个家都没有。张周运为人讲究,对待朋友兄弟非常够意思,甭管他手里活有多少,只要朋友进门肯定得扔下手头的东西招呼着,买酒买菜好好招待一番,所以牛二没事就好过来蹭他一顿吃的。前一阵他们说好今儿个来喝一顿,所以牛二赶了个大早就来了。
进了院门,瞅见烟囱正冒出渺渺炊烟,便朝屋内招呼几声,却没听见有人答声。心想可能是张周运在做饭没听着,就直接走进屋里。
等他进门之后才看到做饭的并不是张周运,而是一个穿着花衣的女子,那女子正再把木条放到冒着火的灶炉里。牛二觉得奇怪,这张周运跟自己一样还是老光棍,自己前几日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有其他人,怎么现在突然多个女子在做饭呢?
想到这牛二就想上前就问一下那女子张周运在屋里么,顺便也问问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结果刚一挪脚就踩中几根弯曲的竹条,发出嘎吱的声音,就是这一声响,原本正在往灶炉里塞木条的女子动作一下停住了,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牛二带着笑走上前,轻拍一下那女子的肩膀,刚要说话,没想到女子突然把脸转了过来,牛二看到正在烧火做饭的女子分明是个纸人,惨白的纸脸配着两个大红脸蛋,在转过来那一瞬间差点是把牛二吓的背过气去。随后“妈呀”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张周运家,边喊边跑的在街上还撞倒好几个人。
晌午前张周运回到家,看到家里院门大开,想起前几日跟牛二约好今天来喝酒,便认为是牛二已经在屋里了。但进屋后发现并没有人,锅里却炖着菜。张周运笑骂道:“牛二这孙子,给菜都炖上了人跑哪去了,行我等你会!”
没成想这一等都快到吃晚饭了,牛二始终没有来。张周运去牛二常去的地方找过,但都没有找到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牛二竟死在大街上,那死相极为恐怖。
牛二的后脑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脑子被挖的干净,只剩下一个空壳,脸上煞白像是被涂满白灰,脸颊上还被画了两个大红脸蛋,嘴角上翘,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活生生的是一副烧给死人的纸人装扮。
张周运当天也看到牛二的死相,极为震惊和恐惧。他的死因应该是脑后的大洞,还有一点最为奇怪的就是那副带着诡异微笑的表情。
回到家张周运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墙发呆,他心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前几日刚见过的牛二就那么死了,但又想起牛二死后那副纸人的嘴脸,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那天原以为是牛二煮的一锅菜,但张周运吃过后才发觉,当天锅里煮的菜决不可能是牛二那种大老粗可以做出来的。张周运本能的觉得这些事很奇怪,究竟是谁来到他家?还给他煮了一锅菜?但关键是他还把菜都吃完了。一想起这事胃里就难受,张周运整整一天饭也没吃,人也憔悴的厉害。
就这么一直在外屋坐到天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不禁有些害怕赶紧点着油灯。
豆粒般的烛火随着张周运呼吸的频率摆动,晃得屋内忽明忽暗。随着烛火的摆动,墙角处面朝墙像被罚站一般的纸人在这烛光中也是时有时无,张周运看到纸人后又想起牛二死后诡异的笑容,那分明就是这纸人表情。
本来他就够害怕的,一想到这张周运心里慌的厉害,狠呼出一口气险些把那微弱的烛火吹灭,屋内暗了一下又亮起来,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立在墙边的纸人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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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上门
就在烛光暗亮的一刹那,纸人就没了。张周运看的惊心,瞬间头发就炸了起来,胳膊上起满鸡皮疙瘩,脑门也挤出一层白毛汗。
张周运装着胆子慢慢举起油灯,朝纸人不见的地方照了照,他安慰自己说:“哎呀哎呀,那纸人可能是倒在地上了,可别瞎想啊!”边说着话边把油灯伸过去,地上空无一物那纸人还真的就没了!
这下彻底沉不住气了,一边嘴里乱叫着,一边拿起油灯就朝周围乱照一通,由于他拿油灯的手摆动幅度太大,原本就很小的烛火禁不住折腾“噗”的一下熄灭了,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张周运站在黑漆漆的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点,瞪大双眼瞅着附近的动静,脑门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到地上,手里拿着已经熄灭的油灯,还在不停的抖动,生怕从暗处蹦出来一个纸人。
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过了大约能有一刻钟,张周运只是感觉周围有些阴风吹过,在就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刚才似乎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啥事也没有。便从衣服里掏出火折子轻吹几口,然后把油灯给点亮了。
淡黄的烛火光照到张周运的脸上,感觉暖呼呼的,身上也舒服很多,刚才因为纸人突然消失而产生的惊恐也消减七八成,随后就要把油灯放回桌上。结果刚要一转身竟撞到身后什么东西,把油灯举过去一看,好家伙,竟是那刚才一直在找的纸人。
此刻的烛火位置正好处在张周运和纸人的中间,把那纸人的脸照的是通亮,煞白的脸盘上原本画上去的双眼此刻竟能反射着烛火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出一个诡异而恐怖的笑容。
张周运从刚才就一直紧绷着神经,稍有些放松,纸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还险些跟他来个贴脸。此刻已是几近崩溃,疯了一般嚎叫着甩飞手中的油灯,撞倒旁边的桌椅,直接冲出家门,连爬带滚的跑出很远。
有光亮照射到他的眼睛上,张周运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突然就坐起身,他发现自己竟在家中醒过来。脑中只记得自己跑出家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衣服脱在一旁身上好好的盖着被子,仿佛昨晚的事情是一场梦,但梦不会记得如此清晰和真实,他急忙拉开被子光着脚下地去了外屋。
一切都如平常一样,桌椅没有被撞到,所有的东西也都在原位放着,连那纸人也依旧在面壁思过,没有任何不妥。
就在他暗笑原来是一场梦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了阵阵女人惊恐的叫声,隐隐听出好像是又死人了。
张周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纸人,随后披着件衣服就急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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