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尘道:“我快走的时候,告诉她了。”
赵瑥道:“她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
这在赵瑥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感到难过,因为在刘丽龄不把他当儿子的时候,他也不把她当娘亲了。
赵瑥喝完了第二碗酒,想唤伙计加酒的时候,谢九尘道:“你别喝这么多了。”话一出口,谢九尘就觉得不对,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让赵瑥少喝点酒呢?
但赵瑥却很听话,他没再添酒,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牛肉。
谢九尘懊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也默默地吃着小菜,二人又沉默了一时。
谢九尘斟酌片刻,问:“你的生意……都交给黎笛了吗?”
赵瑥点了下头:“黎笛有做生意的天赋,不比我差。”
谢九尘问:“为何?”
赵瑥道:“我赚够了,不必再做生意了。”
谢九尘还是问:“为何?”他想听真话。
赵瑥目光灼灼:“你真想知道吗?”
“你想说,我就想听。”谢九尘道,“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1】”赵瑥道,“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最不能理解我,问我在寻求什么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赵瑥这一生都在为银两而奔碌,有了谢九尘,他还想有银两,他觉得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只要他有本事。
可他错了,谢九尘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想要这段情,就必须有所舍弃。他瞒了谢九尘,他有了数不清的银两,却还在渴求银两,他依靠银两汲取安全感,又因为银两而痛苦悔恨。直到谢九尘离开花溪城之后,他才恍然明白,银两是身外物,是死的。
他汲汲营营,兜兜转转,这才发现,他忧愁的是一个人,他寻求的也是一个人。
于是他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黎笛,自己也离开了花溪城,他知道谢九尘往北去了,他也跟着去了北方,但大周那么大,他没遇见谢九尘。
骑着骆驼,在茫茫大漠中行走的时候,他想念谢九尘。
独自在塞外过年,他生了一团火,看着摇摇晃晃的火光之时,他想念谢九尘。
往南方走,看见春天抽出树叶的枝芽之时,他想念谢九尘。
经过书院,听见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之时,他想念谢九尘。
……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2】你因为什么而烦忧,你在把什么寻求?
赵瑥这样问自己。
谢九尘喉头滚动:“你想明白了吗?”
赵瑥道:“我想明白了。你呢?”
谢九尘道:“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也在赵瑥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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