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禅房厅堂中,年迈的胖和尚正在烹茶。
袅袅热气蜿蜒而上,模糊了老人的眉眼。
霍长婴随意将帷帽放在案几上,笑笑,“大师好兴致。”也不见外,径自在净心大师对侧蒲团盘腿坐下。
净心大师和蔼一笑,“施主昨夜旧伤发作寒毒入体,今日施主面色红润,想来施主的伤应无大碍了,”说着将热茶倒入细白茶盏中,递给霍长婴。
霍长婴接过茶盏转了转,并不喝,侧眸笑问道:“大师怎知我有旧疾?”
“观施主脉象而知,”
净心大师和蔼笑道:“九年前的旧疾,恐怕是死里逃生的劫难罢。”
眯了眯眼,霍长婴忽而一笑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大师定然知晓我是因何而来,可否为在下解惑一二,鸡鸣寺是出家清净地,缘何——”
他眼神凌厉瞥向老和尚,手中茶盏猛地一顿:“有妖?”
净心大师滑动佛珠的手指微顿,笑道:“老衲在这里等施主,便料想施主会问及此事。”
说着净心大师满布皱纹的面上闪过一丝怅惋,叹气道:“这要从师兄年轻时开始说起,故事有些长,不知施主可有耐心?”
霍长婴挑眉一笑,抬手示意:“大师但说无妨。”
红泥小火炉,温热的茶壶,“咕嘟嘟”腾起袅袅白雾。
北风吹散雾气,倏忽仿佛回溯数十年光景。
那时候,净元大师还不是万人敬仰的大禅师,只是个少年寺僧,法号净元,在最普通的山野小寺中。
他同所有寺僧一般,晨起早课,晚课入睡。
但年轻的僧人有个心愿,那便是有朝一日将佛法弘扬大殷每一个角落。
他一心修佛,虔诚祷告,从来没有动摇过心中信念,直到有天,僻静山野小寺的寺门突然被拍响,净元开门,便见老妇人一身是血地倒在门前。
看见净元出来,老妇人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拼命哀求,“救救孩子——”
净元不忍心,便应下,老妇人心愿已了,呼出最后口气没了生息。
留下了襁褓里咿呀哭啼的女婴。
寺庙原本不留女子,但是地域太过偏僻,乡野农户也不愿领养个吃白饭的女孩,于是心善的老主持便决定将女婴留在寺中,暂养。
女孩白净可爱,三四岁的时候,会跟在净元的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哥哥”,奶娃娃张着手臂谁都不让碰,就只让净元抱抱。
净元是孤儿,没有亲人,身边骤然多了个软糯可爱的小团子,不自觉便将身边这个亲自救下的小女孩,当做亲妹妹疼爱。
女孩越长越大,日日跟在净元身边,净元做早课跟,做晚课也跟。
他讲经时,她就坐在菩提树下托腮听,水灵灵的眼儿弯弯地注视着净元,可听着听着,女孩托着腮睡着了。
树叶儿打着旋儿落在女孩发间,净元轻笑声摘掉落叶,摇摇头,给女孩披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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