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尽然,”沈尧昂首,露出一颗虎牙,“瘟疫来势汹汹,咱们躲不掉的。要拼,就只能拼运气,倘若小爷我的运气不好……说不定,客死异乡,正是我的下场。”
黯淡朦胧的月色中,许兴修似乎闭了闭眼。
卫凌风打来半盆冰冷的井水,搁置在桌上。他拿起一块粗布,沾水,打湿,洗了一把脸。
沈尧不由得打趣:“大师兄,你还有心思洗脸呢?”
卫凌风唤他:“你来,我给你也擦擦。”
沈尧吊儿郎当地晃了过去。
卫凌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湿透的粗布往他脸上一蒙,像是洗盘子一样,仔细搓了他的面颊,搓得还挺干净,像是驱散了郁结于心的怨气。
在这么一瞬间,沈尧神清气爽,换发生机。
卫凌风又打开柜子,取出三个私藏的馒头,以及一碗凉透的剩菜。他招呼两位师弟:“我们先吃一顿宵夜,吃快些,还有一堆要紧事等着我们。”
沈尧掰着馒头,边吃边问:“何事?”
卫凌风双手负后,应道:“验尸。”
丹医派的弟子们,首先要过的第一关,便是验尸。
丹医派的北厢房常年无人居住。房舍紧靠着深山洞窟,那洞窟是天然而成,一年四季都往外冒着寒气,洞中藏着百年寒冰,还有几具无名氏的尸身。
想当年,沈尧尚不满十岁,便由三位师兄带进洞窟,研习一具尸体的筋脉和骨骼。
师兄告诫他:丹医派的弟子们,不仅要记诵上千种药材,也要熟知各种筋骨、穴位、脏器。
话虽这么说吧,沈尧还从没见过暴死之人的残骸。他和卫凌风、许兴修三人遮着面巾,戴好斗笠,悄然潜入深夜的长街。
很快,他们发现街边枉死的乞丐。
卫凌风随身携带一把锋利匕首。
出鞘之后,匕首寒光乍现。
卫凌风抬手轻轻挥袖,搬动乞丐的尸身,将其横置于台阶。他剥开乞丐的褴褛衣衫,匕首沿着死者的喉管一路缓缓切割至胸膛,霎时污血横流。
许兴修感慨道:“果然,他们说得没错。死者皆是浑身发紫。”
卫凌风补充道:“死前体弱无力,反复高烧,咳血,水肿……”
刺鼻的恶臭迎面扑来,卫凌风等人纹丝不动。
沈尧从袖中取出另一把匕首。他切开尸身的腰部,劈断肋骨,呼吸逐渐急促。他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纷繁踏响的马蹄声。
“走!”卫凌风当机立断。
他冲进了夜色更深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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