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丑陋的时钟逐渐指向五点,酒馆里边的人开始多起来。那个丰乳肥臀的女招待也来了。
酒馆老板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后点亮了气灯,准备迎接每天晚上客流的小高峰。
而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一个栗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进来。
罗杰向他瞥了一眼,心中有些惊讶:那个人穿着黑色紧身马裤,裤线绣着华丽的花边,脚上蹬着一双马靴,靴后还带着马刺;上身穿着花纹繁复的白色薄绒衫,白的一尘不染,下摆塞在皮裤中,腰上一条半个手掌宽的腰带,绿莹莹的腰带头看着就价值不菲;右手腕上一条闪亮的手链,左手小指上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一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富家子弟打扮,而且看那衣服的质地,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小贵族消费得起的。跟恩岚混了这么久,罗杰这种眼光还是不缺的。
罗杰看看自己灰不拉几的蓬松的麻布裤,嘟囔了一声“真不嫌热”,低头又喝了一口冰酒,心中却有些纳闷:除了恩岚那家伙想表现一下“平易近人”,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来过这个小酒馆之外,自己从来没在此见过其他打扮得一本正经的富家子弟。
杰尔曼前门处颇有几家上档次的酒馆,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都在那里扎堆呢。
估计酒馆老板也没招待过打扮这么高调的客人,一时没吭声,女招待却眼疾手快,使劲向下扯了扯胸衣,几乎将半个胸脯露出来,然后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来人对女招待笑了笑,一口白牙,笑脸灿烂,眉目俊秀,顿时就像阳光洒过来一般,看得罗杰对自己的容貌丧失了全部自信。
木门又一声响,一个打扮同样标准化的贵族子弟跟了进来。这位看起来就年轻了许多,充其量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
他扫了扫酒馆内坑坑洼洼的地面,黑不溜秋的方木桌,以及那些笨重的橡木酒杯,眉头皱得像团棉花似的,一脸不情愿地嚷道:“老哥,你找了个什么鬼地方!”
前面那个“满脸阳光”的男子还没答话,木门又“吱嘎”一声,闪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女。就见她对着男孩的脑袋“啪”地就是一巴掌,嘴里边说道:“不可口出污言!姐姐我替老师来管教你!”声音清脆悦耳,随即她“咯咯”笑着,一袭粉色长裙刹那间让酒馆里边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就连那平时看起来明亮的气灯也只能有气无力地抖两下,勉强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男孩像是很怕那少女的模样,嘴里边哼哼唧唧了两句,便没再多话,虽然他心中很清楚,少女的那一巴掌和“管教”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前那男子笑笑,对两个小家伙之间的打闹并不在意,只在女招待的引领下,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去。少年看着那木刺都没怎么削干净的长凳,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坐了上去。
少女却对周围环境毫无芥蒂,一揽长裙下摆,坐在了那贵族男子的右边,还抱着他的胳膊使劲摇了一下,做了个鬼脸,一脸调皮相。
如果真需要管教的话,她这些和淑女一点沾不上边的行为才真应该被管教。
贵族男子仍旧是一副笑脸,不仅是对周遭明显不符合他身份的环境毫不在意,对周围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带着恶意的目光也没什么反应,他就那么腰杆笔直的坐在那里,仿佛坐在一场宴会的餐桌前一般,听着花痴中的女招待给他报上酒馆中各种存货的名称——自然从最贵的开始说起。
“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少年兀自在那里抱怨,拿腔拿调地说着市井之言,听起来颇为生硬:很典型的贵族少年,一门心思想摆脱家族的约束,但却和平民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
罗杰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天打闹,渐渐了解了他们的情况。
那贵族年轻人刚满十八岁,已经被“杰尔曼”录取。他左边的少年是他的亲弟弟,右边的姑娘血缘关系相对远一些,俩人是趁此机会从家族之中跑出来散心的,自然,名义上是送他们的兄长入学的。
想来这个贵族青年的魔法水平已经很不一般了——因为那个男孩一直好奇,为何放着海量的家族资源不利用,跑到这个所谓的“魔兽都不愿意长住”的鬼地方求学。
尽管对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有些不满意,罗杰却没有参合进去给自己找麻烦的意思。他只是端着橡木杯,一口一口地嘬着杯中麦酒,眼神时不时向小姑娘那里扫过去:小姑娘长得很秀丽,就是还没发育完全。那一袭长裙,缺了一对波涛汹涌的,就完全没了它本该有的韵味……
罗杰在心中对小姑娘品头论足的时候,天色暗了下去,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结束了一天课程的魔法学徒们零星地走入酒馆,但更多的酒客却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第八天”的廉价麦酒总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人多了,嘈杂声便大了起来,人们为了能听清彼此,说话就得更大声,于是嘈杂声就更大了。恶性循环,没多久酒客就得彼此喊叫起来,很快就有嚷得脸红脖子粗的壮汉们挥起了拳头……
这种戏码基本每天都要上演,罗杰很惬意地坐在角落的位置看戏——一般的战斗是不会波及到这个位置的。这个时候,酒馆里边厚重的桌椅就显出了它们的用处:就是把一个两倍于罗杰体重的壮汉砸上去,它们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打架的人很快被壮得像头熊似的老板给扔了出去。闹事儿的酒客其实也不过是借着酒劲发泄一下心中愤懑,而负责扔人出去的老板就是称职的和事佬。打完了骂过了,闹事儿的双方经常会彼此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回家去了——都是一个镇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有多大仇?
将视线从老板身上收回,罗杰瞥了一眼那扎眼的一桌人——新来的魔法学徒仍旧扬着一张带着微笑的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罗杰形容不好那种微笑带给他的感觉,非要比喻一下的话,就好像一个人在看一窝兔子在彼此掐架:用不着特意彰显优越与高傲——那是骨子里边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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