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甚是小心,且还可怜兮兮的。
华夙本是要生气的,闻言竟是一顿。
身后哗啦一声响,好似那鬼从桶里站起,迈了出去。
容离匆忙回头,只见华夙已要踏出屏风外。
华夙方才明明是合衣踏进的水里,现下身上竟未滴水,好似那水还未落到地上便被蒸干了,就连鞋履踏过之处也未留下一个鞋印子。
她那黑袍本还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鬼气自身侧一旋,那黑袍蓦地变得干燥轻盈。
容离仍没回过神,还在斟酌着那片鱼鳞的事,她不知道丹璇余下那半魂还会不会回来寻她,但她知晓,若再知道些什么,华夙怕是要同她分道扬镳了,再严重些,怕是要恩断义绝。
虽说她们之间好似没有什么恩,也没有什么义。
这道分不得,镳也扬不得。
容离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从桶里爬了出去,认真擦拭了身子,穿好了衣裳。
华夙坐在屏风后,又把那片赤血红龙的鳞片拿出来看,头微微歪着打量,盘起的发垂下了一绺,柔顺地撘在肩上。
容离走近,一边系着腰带,也朝她手里的鳞片睨去,“你说……赤血红龙为何要在我身上种这么一片鳞。”
华夙回头看她,狭长的眼微微一抬,眼中目光冷淡,“她与你熟识,且你的魂应当被她收在了身边,等到腹中胎儿将要降世,你只需入其腹中即可,否则定会被其它轮回的魂灵占了去,世间事可少有那么巧的。”
“可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容离讷讷道。
华夙那薄凉的眸光直勾勾的,“现下只知她身侧有过一个洞衡君,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妖魔鬼祟,若无其他,那你猜……”
容离气息一滞。
华夙说得极慢,“你猜你会是谁。”
容离咬起唇,被她盯得好似无处遁逃。她倒吸了一口气,小声道:“你不会觉得我是洞衡君吧,我若当真是她,在容府那十数年又何必过得那样委屈,且我又是个凡人身,一些术法还是你教我的,别的我可什么都不会。”
她说了一番,又道:“起先我还连鬼都怕,若是洞衡君,又何必怕这些。”
华夙是坐着的,故而看她时,微微抬着下颌。她听得甚是无动于衷,只眼睫翕动了一下。
容离心下一急,伸手攥住了她黑袍一角,“我若是洞衡君,又怎敢出现在你面前,怕你将我抽筋扒皮还来不及。”
华夙缓和了神色,垂眼看向攥在她袍子上的那只手,“想来也是,虽说洞衡君本就是个凡人,但修的可是无情法,那刻进魂灵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能舍得去的,你那么容易心软,连三个丫头都狠不了心舍下。”
容离松了一口气,心从嗓子眼沉了下去。
华夙见她紧张得好似连气都喘不顺,轻轻一哂,“如你这般瞻前顾后,还为了什么单家和周家揪心扒肝的,怎么也不像是修过无情法的样子。”
容离眨眨眼,没应声。
华夙来回□□着手里那片鳞,“罢了,若是将你当做洞衡君杀了,那真的洞衡君指不定躲在哪儿偷着乐。”
容离颔首,“那她也太狡猾了些。”
华夙但笑不语,笑意有些凉。
容离转身往榻边走,忽听见华夙在后边极其平静地说了一句:“若叫我知道她又想害我,定叫她生不如死。”
她脚步一顿,继而装作不以为意地坐上了榻,慢腾腾躺下身去,悄悄往自己后背摸了一下,当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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