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本还很是拘谨,见那单家的姑娘一走,才松了一口气,捧着木盆走近。她把新盆放在地上,想将昨夜放在架子上的木盆换走,才刚碰及,忽觉盆壁……有些热。
小芙一个激灵,“方才白柳和空青来过了?”
她话音一顿,讷讷道:“空青和白柳明明也才醒,莫不是单家派了别的丫头来伺候姑娘?”
容离本还怕小芙被吓着,不想这丫头的心是真的大,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小芙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姑娘,微微咬着下唇,看起来有点儿幽怨,“单家怎么能这样,是咱们把姑娘伺候得还不够好么,偏还要派别的人来凉咱们的心。”
容离登时无言,也不知这丫头怎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小芙鼻子一酸,眼跟着也红了,“咱们跟着姑娘来了皇城,便无别处可去了,姑娘万不能将我和空青、白柳弃之不顾,只要姑娘让咱们跟着,咱们便能一辈子伺候姑娘。”
华夙轻笑,“还挺会争风吃醋的。”
容离无奈摇头,“是我睡不惯,昨夜未睡好,早早便醒了,我看你们屋门还关着,这几日又甚是疲累,只好叫旁人替我烧了热水。”
小芙这才眼巴巴道:“姑娘若是起早了,不必管顾咱们,叫咱们去做事便好,不然、不然……”
她支支吾吾的,转身端来盛了盐水的碗,和干净的瓦盅,“不然单家的人定要看不惯我和空青、白柳了。”
容离漱了口,见小芙拧了帕子,只好接过去又把脸擦了一遍。
她递回帕子,“我去见见姥姥和姥爷,一会儿出一趟府,空青跟着我就好,你在府里替我看着,今儿有没有贵客来访。”
小芙讷讷道:“贵客?可奴婢怎么知道长什么样的才算得上贵客。”
容离想了想,“他若是来,姥爷和姥姥定会去迎。”
小芙甚是不解,“可若是来了贵客,又当如何?”
“你替我盯着,看看来的是不是姓周的,若是,等我回来再同我说。”容离轻声吩咐。
小芙满头雾水,却还是点了头,“那姓周的,莫不是姑娘认识的人?”
“认不得,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与容家算得上有些关系。”容离慢声道。
坐在椅子上的华夙冷不丁开口,“她若知晓你是从何人口中听说的,怕是要被吓得不成样子。”
小芙颔首,“那我便替姑娘盯好了,姑娘且安心。”说完便端着木盆出门倒水了。
容离转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戏谑上一句的祖宗,摇头道:“我本不想吓她。”
她起了身,取下屏风上搭着的狐裘,轻抖了一下便披到了身上,细白的手指捏着丹红系带灵巧地打了个结,那毛绒绒的领子把下颌掩了小半。
“去见了姥爷和姥姥就走。”容离见那祖宗还坐着不动,也不知她怎又不乐意了,小声道:“我都依了你不带那丫头了。”说得有点委屈。
华夙站起身,“那便走,莫要磨磨蹭蹭的。”
容离出了门,朝空青招了一下手,那丫头便走了过来紧紧跟着。
进了单府后,她还未好好走过一圈,倒是空青已被带着认过了路,轻易便把她带到了单栋和林鹊住着的那院子。
林鹊醒了,正在院子里坐着,她听见脚步声便扭过头,看见来的是容离还有些意外,忙不迭站起身,“怎么过来了,今儿天冷,一会回去在屋里好好待着。”
容离走上前挽住了林鹊的胳膊,“醒了,便想着来看看姥姥。”
林鹊笑了,“有心了,只是你姥爷一大早就出门遛鸟去了,前两日刚得的画眉。”
容离垂眼道:“看来是离儿来晚了。”
林鹊拍着她的手背,“不晚,反正闲来无事,你多睡一会也无甚不可,这几日路上累着了,我还想着要如何才能给你补回来。”
容离摇头,“算不得太累,昨夜歇了一阵,已经好多了。”
林鹊眸光一黯,“以前丹璇还在时,身子比你还差,不歇上个十天半月的,怕是好不起来,你如今倒好,不过是睡了一晚上,便说好了。”
容离抿着唇没说话。
林鹊看了她一阵,抬手把她系紧的领子又捏紧了些,“看这脸色白的,可万不能着凉了,快些回去好好歇着。”
华夙眸子一转,银黑相间的发在发中翻飞着,那发辫看似要全然松开了,“你这姥姥平日里积了不少福缘,看着阳寿还长,下辈子应当能投个好胎。”
这人还活着呢,就说什么阳寿和投胎的,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定会觉得晦气。可容离和这祖宗相处了一段时日,早将她那点心思给摸得透透的,这已算得上是华夙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好话了,听着倒有几分像是想让她安心的样子。
容离笑了一下,轻声道:“今儿不歇了,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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