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言呢?
柯迟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焦虑地往四周看去,在麻木和茫然之后,他的心脏又被新的名为惊惶的情绪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难以呼吸。
可是没有,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那些曾经在醉色光顾过的alpha的面孔不断地交叠出现,每一个人都长得不同,但每一张脸上都是厌弃与嫌恶,他曾经对这种眼神很清楚,是对某种玩物失去兴致之后的神色,耳畔响起嘈杂的声响,层层叠叠地交杂着,似乎是骂他骚,又骂他贱,但那一个会温柔地说“把玫瑰送给我的玫瑰”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也许成子言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些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席黄粱梦。
那些曾经的、或者未来或许会发生的景象,都走马观花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冷眼看着自己在被谭忧从那个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想的小巷子里带出来后、天真而固执地去找寻alpha警察的帮助,但那个alpha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因为被强制标记后还带着血痕的后颈,说,家务事管不了。
被标记的oga,自动成为alpha的所有物,这似乎是社会公认。
可是这怎么能算家务事呢?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的柯迟忍着剧痛和眼泪着急地想为自己证明,但alpha警察却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愿意再给他了,说,你现在是他的oga了,这是家务事了。
陪在谭忧身边的那个极有气质的alpha女孩似乎为他感到不平,但被谭忧轻轻拽住了,或许是碍于面子,或许是动容,谭忧还是没有把他丢下,直接送他去了医院清洗标记。
清洗标记的过程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柯迟一度觉得死都比这痛快。
但是不可以,他还没有报答院长,也还欠着谭忧的情,他得留一口气,一一还清。
他在醉色陪了几年的酒,跳了几年的舞,他始终会下意识望向舞池外的某个卡座,可他没有见到过成子言的出现。
或许这才是对的,这才是他本来的人生轨迹,他的归属本就是尘埃与黑暗。
恍惚间,脚下的水都悉数退去了,就连那些绞在他腿上的藤蔓都饮足了血、满意地隐进黑暗,他似乎摇摇欲坠地踩在悬崖边上,只需要一步,或者半步,他就会掉下去。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抬头想望一望那一束明明一路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光,哪怕光亮十分微弱也没关系。
可是没有,就像只存在于黄粱梦里的成子言一样,那束光也没有了。
他太累了,他连光也看不见了,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呢?
柯迟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可他这一次犯了懒,不愿意再想透彻,他轻轻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放任身体向无尽深渊里倒去,心想,这可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任性。
——我不想再坚持了。
……
“阿迟?阿迟!”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柯迟一时间辨不清是谁。
光亮太刺目,落在眼皮上泛起一阵红,让他猛然从恶魇里清醒过来。
他仿佛溺水得救者,局促地吐出一口气,从鼻腔里呛咳几声,艰难地发出一点抽气声,意识回笼的时候只感觉到脸上湿凉一片,而后是温热的指腹小心又轻柔地蹭掉他脸上的泪水。
柯迟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眼前都是模糊的,只觉得身心都疲累得厉害。
“阿迟?”成子言看他睁开眼才松了口气,低头用干燥温软的唇在他眼尾碰了碰,心有余悸地用气声道,“你可吓死我了,宝贝。做噩梦了吗?怎么哭这么伤心啊。”
柯迟眨了眨眼,眸色茫然地看了成子言片刻,和他对视了几分钟。
成子言以为他还没从梦魇里清醒过来,也不急着问他梦到了什么,只扶着人坐起来,扶在他腰际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柯迟定定地看着他,眼尾的红却突然更深了,眸子里又泛起水光,在成子言的诧异神色里兀自直起身抬起手臂紧紧抱住成子言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急促地呼吸片刻才含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在……”
他很少有在成子言面前这样失控的模样,无论是哭还是受委屈,都几乎不会外露自己的情绪,哪怕是被成子言刻意引导了这样一两年也都不会有大哭大闹的时候,但他此时却仿佛要将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所有委屈、惊惧、不安和焦虑都一并哭出来似的,整个人仿佛要哭昏过去才罢休一样。
成子言既欣慰他难得这样需要自己、主动抱着自己撒娇,但又看着心疼,怕他哭得太伤心伤身体,只好一边顺着他的背脊柔声哄他,一边手忙脚乱扯纸巾给他擦眼泪:“我在呢阿迟,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慢慢哭,不着急好不好?别背过气了,明天眼睛又要肿。”
第二天两人都要上班,一个去幼儿园,一个去公司,等柯迟哭完都快六点了,他的意识才完全回笼,心里的难受也随着淌出的眼泪消散,但莫名黏人得厉害,抱着成子言脖颈不撒手,被成子言抱去浴室又洗了次脸回来才躺下搂在怀里哄着人接着睡。
柯迟被成子言按着亲了会儿,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时不时因为哭泣的余韵小小抽噎两声,听得成子言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是很困,却不敢再睡了,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靠在成子言怀里,嗅着他颈间的乌木气息不敢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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