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这才细细打量着那人,衣着褴褛破旧,虽有些瘦弱,但遥遥若高山之独立,面若玉冠。不满道:“你躲在灌木丛中。”
那人微微笑着,如沐春风,让人舒适安逸,道:“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为何要躲只不过捡拾一些树枝罢了。”
陶芷听不懂前句,但后句明白,心想:又遇到一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不悦问:“你叫什么?”
那人回答:“姓宇文,名易。敢问姑娘芳名”
陶芷偏着头,质疑半会儿,才恍然大悟,说:“桃枝。”
宇文易蹙眉,疑惑问:“桃枝陶芝哪个陶芝。”
陶芷:“就是春天开的最美最好看的桃花的枝桠啊!”
宇文易点头笑着,说:“人如其名,艳若桃花。”
陶芷被他明晃晃的眉目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一时玉靥落红。
宇文易好似没看见,随手折下枝桠,在雪地上写下“桃枝。”说着:“这是你的名字。”
陶芷看着欢喜,两眼犹如弯月,拍拍手,说:“真好。”兴之所至,也学着他在在雪地里,写得张牙舞爪。
宇文易看到鬼画桃符的字,皱紧双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拉过她,捂住她有些粗糙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字,陶芷有些惊慌,身子犹如失去知觉,让他动弹,宇文易丝丝缕缕鼻息,暖暖的抚摸在她脸颊,她感觉耳朵炙热,手也不自觉的颤抖,心跳的自己都能听见了。
宇文易低沉,分外专心地写着说:“逮笔要紧,手不能抖……嗯……对,就这样。”
好不容易写完,陶芷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也感欣慰,这是她第一次写字,说:“你就是爹爹口中的书生么”
宇文易点头,微愣,看到陶芷有些不屑,问道:“怎么了”
陶芷说:“书生有什么好爹爹说最无用了。”
宇文易说:“若他日,当涂常事,必定是学之故。”
此后,她就日日找他,他总是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比如“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无不潦倒贫困,但意志坚定,勤于好学,便有所成。”时日已久,便暗生情愫,两人交换了信物,宇文易,指天为誓,他考取功名,一定向猎户爹爹提亲。
风云莫变谁能说的清,陶老爷以老猎户的生命要挟,陶芷不得不嫁给他人,桃枝活生生的变成陶芷。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宇文易便是如此,她亦是隐隐约约明白,那日长辞去,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陶芷心里苦闷难言,她没告诉宇文易只字片语,倘若告知,也许会耽误他的前程,久久的,她才决绝冷漠,撇开手,不复见君,只留下一句话:“你连自己都食不饱,又怎能养活我,我明日就嫁他人了。”断了情分,亦伤了他的心。她未回头就能感觉他的悲恸和愤怒,只能仓皇出逃。
宇文易隐忍落寞站在鹅毛大雪之中,看着她漠然淡漠的背影,说:“我会在梨花树前等你三天三夜。”陶芷止住脚步,没有回头,还是离去了。
噩耗来临,她千辛万苦的偷偷逃离陶府,在回到破败不堪,渺无人烟的小木屋时,老猎户爹爹心中郁结不忿,早已驾鹤西去,她再也止不步心中的悲愤,扑倒猎户爹爹坟前,失声疼哭,哭到喉咙干咳,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泪眼红肿,十指紧扣在雪地,冷冷凉凉,已经麻木。已经过了三天了,想必他已经走了吧,她心灰意冷走进小木屋,木屋里黑洞洞,满是灰尘,纸窗早已破开大大小小的口子,正呼呼作响吹进冷风,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了她,将她按在肮脏漆黑的木桌之前,桌面的尘垢震得飞扬飘逸,落在陶芷眼眸,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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