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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严良媛

这盒胭脂的粉质和上色效果确实不错。流光买得很是满意。没想她和祁珩尚未走出铺子,大皇子府的侍卫统领徐孟山就将如意堂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侍卫们摆出的阵仗很大,甚少见过世面的女客们吓得尖声惊叫,徐孟山嫌恶地抽了兵器亮出来,将那些惊叫连连的女人给唬住了,把她们都往二楼内室里赶进去回避。

流光打了个手势给祁珩,示意他稍安勿躁,便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直往祁珩身后躲,合计着怎么才能赖在大堂里面不走。徐孟山见他们两个突兀地立在大堂里,便走到他们面前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本官姓徐,是大皇子府侍卫统领,劳请两位进内室稍候片刻,待我们办完公差,再请诸位出来。”

祁珩偏头瞟了一眼背后的流光,流光从他身后腼腆地露了个脸出来,吞吞吐吐地对徐孟山说道:“官爷,我哥哥进去……怕是不好吧?”

徐孟山这下子也为难了起来,里面都是些女客,祁珩一个大男人进去与她们共处一室。就算只待上一小会儿,传出去,都要坏了别人女儿家的闺誉了。这要放了这两个人走吧,府里尚未查问清楚铺子里的人,倘若一不小心放跑了嫌疑人,他可担不下偌大的干系。

流光看着徐孟山为难的样子,拉扯着祁珩站到大堂与二楼楼梯衔接的玄关之处,问道:“官爷,您瞧我们兄妹俩就在此处等候诸位办差如何?”流光选的这个地方挺不错,与楼上完全隔绝开来,又能轻易地看到大堂里的情形。她打的就是瞧热闹的主意,让她避到上面去,她可不甘。

徐孟山勉强点头同意,呼喊着胭脂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站出来在大堂一字排开,一个一个地问起话来,连洒扫上的奴仆都没有放过。

原来,严良媛有了身孕,大皇子近来热闹得很,上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前几日严良媛收到的贺礼之中有一盒胭脂,用过以后特别喜欢,谁知一小心给打翻了,胭脂散了一地。她便打听到这胭脂的出产之处,遣了侍女来铺子上又买了两盒回去,一盒自己留着用,一盒送给了往日交好的一个宫女。

哪儿曾知晓,今日一早,那宫女就将胭脂盒给退了回来。来人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话,让她千万别用这胭脂,里面添有致使滑胎的药物。严良媛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找了太医来验查,果然在胭脂粉末里发现了一味名为红花的药物。这两盒胭脂都是严良媛自个儿差了人出府购办的,并没有经过他人的手,买胭脂的侍女又是她的心腹之人,所以她便疑心到了胭脂铺子的配方上,找了楮亭誉哭诉,一心要讨回公道。这胭脂她已用过了一回,若是没有得了昔日好友的知会,她腹中的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古代胭脂的色泽都是萃取了鲜花汁液染色,严良媛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这家胭脂铺子却是锦义府的百年老店了,声誉很是不错,明知红花这味原料与孕妇不宜用,又怎会自砸了招牌?楮亭誉耐着性子将其中不合情理之处与严良媛一一祥说,奈何她就是一味的哭闹,硬是指责胭脂铺里的人被收买了。要加害于她,不得已,楮亭誉只好派了徐孟山去将铺子里的人一一查问。这才有了徐孟山带人把胭脂铺子围住这一幕。

一个多时辰以后,徐孟山问完话,没有任何收获,于是他只好将店掌柜和几位制粉师傅一同请回皇子府去交差。之后才上楼与内室的女客们赔礼道歉,将她们请出。店掌柜都给他们带走了,她们多少受了一点儿惊吓,等侍卫们一走,都从铺子里面蜂拥而出。

流光跟着人潮出了铺子,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胭脂盒掷给祁珩,说道:“呆会儿你让人把这个送到大皇子府上去,亲手交给楮亭誉。”

这个严良媛有一点儿意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巩固声势。买通制粉之人动手脚不是没有可能,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买胭脂,谁又能料到她原先收到的那一盒会打碎?说胭脂铺子有嫌疑,不过是找借口让楮亭襄为她闹上这么一出,好出出风头罢了。就今儿铺子上这架势,不到天黑,这事儿就得闹得满城风雨,整个锦义府都能知晓她怀有皇孙。如果王筱菲身在锦义,得知楮亭誉为了她大闹胭脂铺,恐怕就得寒透了心。

流光所料八九不离十,严良媛闹出的这场风波最终不了了之。楮亭誉将两名能够进入她房间调换胭脂的两名贴身侍女杖毙,明令府内一众侍婢好生侍候良媛,务必护她周全,便下令不许再提此事。

楮亭誉对徐孟山所为颇感不愉,没有真凭实据岂可随意羁押百姓?徐孟山被叱责一通后,胭脂铺店掌柜很快就被送了回去。

此事过后不过两日光景。楮亭誉便下了帖子,邀请流光去他府上。她那盒胭脂送得恰到好处,楮亭誉正好拿它堵了严良媛的口,而且因为流光和王筱菲还算交好,他就合计着也许流光能帮上得忙,早日把王筱菲寻回来。

楮亭誉与她相约在晚上膳时,流光乐呵呵地接下帖子,将目瞪口呆的徐孟山打发走,便唤来曼箐她们几个回悉嬅阁好生打扮打扮,以赴晚上楮亭誉的邀约,顺道去结识结识这位大皇子府上的新良媛。

礼仪规矩,对流光来说,是烦不胜烦的,真要讲究起来,她也不比别人差。怎么说都是一位郡主,摆排场拼气势,流光丝毫不逊色于人。端庄坐在陛下赏赐的八马仪驾,曼箐、柳箐、梨香、琳云四名侍女随驾仪旁,浩浩荡荡地到了大皇子府。

出府相迎的楮亭誉常在宫中走动,倒也习惯了这些,从容不迫地将流光迎进了府里,好茶以待,客客气气地与流光说起话来。

“前几日那盒胭脂。多谢郡主了。”楮亭誉含笑道谢。他和楮亭襄不同,从一开始就打着将流光娶进门的主意,所以,他从来是称呼流光为郡主,待之彬彬有礼。

“不过是举手之劳,大殿下多礼了。”流光亦笑颜以对。

离着膳时还有些时候,两个人喝了一会子茶,流光便切入了正题。她瞟了一眼曼箐,曼箐赶忙把之前备好的礼盒奉了上来,流光接过,亲手送到楮亭誉的面前。盈盈笑道:“听闻殿下府上有喜,卿云此番前来,倒是备上了一份薄礼来贺殿下,都是些女儿家常用之物,劳请殿下转交予良媛,望良媛不要嫌弃才是。”

“哪里会?”楮亭誉含笑接过,“多谢郡主,亭誉便厚颜代玉欣收下了。”

玉欣是严良媛的闺名,流光听得刺耳得很。以王筱菲对楮亭誉的痴情,怎会突然离开皇子府?以前她回娘家也是常事,还曾在回去的路上救过流光一回,可那都是和楮亭誉闹闹小别扭,这一次筱菲躲着楮亭誉不愿回去,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严玉欣的怀孕有关罢。

想到此,流光端起茶来拨了拨,问道:“说起来,卿云也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府上的王良媛了,今儿正巧过来看看她,敢问殿下,可否容卿云一见?”

楮亭誉为难起来,王筱菲离府出走之事尚未传开,只是与宫里递了个消息罢了,可是现在卿云郡主要见筱菲,他到哪儿去找王筱菲过来?不得已,楮亭誉只好将实情与流光一一道来。

如流光所料想的那样,王筱菲愤然离府,确实是因为严玉欣。

两个多月以前,楮亭誉赴一场宫宴之后,因天色太晚,遣了个人回府知会王筱菲后,便在景阳宫歇下了。景阳宫是楮亭誉未开府之前在宫里的居所,他从小在景阳宫长大,本不该有何不放心之处,不想楮亭誉当晚应酬了不少酒,第二天一早起来,却发现床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宫女。再一看自个儿,同样也是不着寸缕。

床单上的落红宣告着他与这个宫女之间的苟且之事,那宫女发觉楮亭誉醒来,赶紧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地恳求楮亭誉将她留下。

宠幸一个宫女,在皇宫不过是寻常之事,楮亭誉当时并没有在意,不过寻思着王筱菲知晓后,恐怕会和他使性子闹别扭,当即否决了将此宫女带回府的念头,只是让她以后都呆在景阳宫里,如非必要不可出宫,将此事瞒了下来。

楮亭誉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瞒,瞒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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