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1米4,1米42了。我可不是最矮的,她是!”
曲文刚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女盟友,她叫苏云云,我已经多次注意到她,从来只有一种表情,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不笑,不哭,哪怕别的盟友哭天抢地,她也熟视无睹,眼睛也不动,头发盖住了耳朵,用水湿了湿,一缕缕的,有点像上个世纪夏衍先生写的《 包身工 》中的芦柴棒。我心里叫她木偶女孩,可从来没敢叫出来过。
“苏云云的年龄也是最小的吗?”我问杨永信。
“不,她年龄不小了,快15岁了,至少是14岁半了。”
“怎么会个子这么矮?”
“说来话长。这个女孩可不是一般的女孩,你该好好拍一拍她。”
一块红布,一张娃娃脸,一个小木偶,这本身就是看点,足以吸引观众的眼球,但不能真这么叫他们。有了,“蒙面大侠”和金童玉女——中国网民低龄化的###。
“蒙面大侠”的武林外史
郭帅跟着王宁宁到病房,拍一些他扮作盲人时的生活镜头。盟友们把他推来推去,逗他玩。曲文刚说:“大侠,要不要我给你倒点水喝?”
“太感谢了,刚子,你是世界最好的人,做我的小兄弟吧,等我摘掉红布,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
曲文刚倒上一杯水,又倒了一勺辣椒油,递给大侠:“喝吧,大侠。”
大侠渴了半天了,接过来就喝,一下呛出来,呛得半天没喘过气来,大家笑得不行。大侠气死了,吼道:“刚子,你给我倒了什么?你想害死我呀!”
大侠想摘掉红布看一看,大家齐声叫道:“快叫杨叔,大侠想‘吃饺子’了!”
“没有,没有,我不想吃饺子,我不看了行不行?”
大侠擦着嘴,气愤地说:“你们这些家伙,要是头两年,我随便叫几个弟兄,全把你们收拾了,可惜呀!”
“大侠,听说你在江湖上真当过大侠,给我们讲讲你怎么当大侠的吧!”曲文刚还在逗他,但也真有些好奇。
“好,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那是一段辉煌的历史,我可是当过好几种大侠的。先是当电脑大侠。我10岁开始玩电脑……对了,刚子,听说你8岁就玩了,你比我强,我的纪录被你破了。不到半年工夫,我周围的玩家都不是我的对手,电脑呵,游戏机呵,出点故障,全都找我,我也没跟谁学过,可我的脑袋不亚于比尔?盖茨的,看看就会,几分钟就能给搞定。大家全服我,连我爸爸单位的电脑坏了,都得请我去。我老爸很得意,奖励我一台电脑,还在家里给我装上宽带,可在家里玩没劲,还得去网吧。去网吧这段等会儿再说,还说修电脑。开始我免费,后来找的太多,都哄着我,夸着我,叫我电脑大侠,可修完了抱着电脑就走。我一看不行,得学会经营,上网老没钱,干吗给他们白修。我开始收费,一台电脑收它几十块钱,多的一二百块钱,真要钱了,这些家伙都不来了,气得我直想骂娘。不修电脑了,我开始认真研究网络,很快我发现,我有办法进入别人的后台,把别人的电脑给格式化,而且,我还能破解别人的账号和密码。我得手过多次,想报复谁了,就在网上折腾他。不少朋友都为我这手叫绝,叫我帮忙,为他平事。我很乐意做,哥们儿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大丈夫就该做这样的事。于是我又得了个黑客大侠的称号。当了一段时间的黑客,被网络警察发现了,他们找到我,我一看认识他们,他们都是我爸爸的同事,我去公安局给他们修电脑的时候见过他们。他们把这事告诉我爸爸,我爸爸痛打我一顿,威吓说,再玩就得进去了!我怕,我见过监狱,那可不是好地方。你们去过吗?没有,那好,等我们离开网戒中心,我带你们去,不多收你们的钱,20块钱一次,属于短线旅游……不当黑客了,被爸爸送进了一所寄宿学校,20多天才能回一次家,但是我提出要一个手机作为条件,老爸老妈竟然答应了。我用手机可不是打电话,而是玩手机游戏。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没用两个月,我又被同学们称为手机大侠。因为所有的手机游戏,数我玩得最好,一些笨得猪一样的同学买了手机不会玩游戏,要我教他们,把爹娘给他们做的肉酱呵、花生米咸菜呵,全拿来孝敬我,那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教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我的手太快了,那些笨猪看见我的手动,简直拍案叫绝。你们看,现在我蒙着眼睛手上功夫一点都不差,对不对?手这么快,电就消耗得多,我买了4块电池,但还不够用的,我每次都玩到手机自动关机。我在课堂上玩,老师在上面讲,我在下面玩。有些拍马屁的学生写作文夸老师说,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手像充了电一样,写得飞快,可他们看了我玩游戏的手以后,换了一个比喻,说老师写字的手,就好像手机大侠的手一样快。老师气疯了,罚我站,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爸爸妈妈找来,要开除我。我不等开除,自己先开除我自己,开始逃课。我钻进了网吧,除了玩游戏,还倒卖游戏账号,得挣点钱维持生活呀。这时我遇上了一个对手,他比我差一点,但岁数比我大,年级比我高,他初三,我初一。这个人太小心眼,嫉贤妒能,我不想跟他比了,他却找了几个人教训我。我想认输,换了门道,可我女朋友不干了,她说,你就那么败下阵来?太让我伤自尊了。我被激怒了,把当年的许多哥们儿纠集起来,一共30多人,在一个豪华的宾馆请他们吃了一顿,他们真够朋友,当天晚上就把那小子给揙得爬不起来,跪在我面前叫我爷爷。为了答谢那些哥们儿,我每人送他们一个游戏账号,他们叫我账号大侠……怎么样,够不够辉煌?”
第十二章 “蒙面大侠”和金童玉女(2)
“够辉煌,我们还听说你在情场上也当过大侠?”一个盟友继续逗他。
“当然啰,你要不提我还忘了!不行,这事不能说,别让杨叔听见了。还有刘叔和帅哥,还有飞姐,这种事让他们听见不好。他们要是不拍的话,我还可以说说。”
一个盟友说:“不拍了,帅哥早不拍了,这是你的个人感情生活,拍了会侵犯你的隐私权,人家都懂。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盟友们对郭帅挤眉弄眼,想让郭帅继续拍,郭帅却关机了,却不走开,想听听这位不到14岁的少年有怎样的感情隐私。
“那好,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兄弟我在12岁的时候就做过一件让我们全县人民欢呼雀跃的事,当然,这事也让我老爸老妈差点愁掉脑袋。什么事呢,一个省城的女网友,突然出现在我们家,听明白了吗?省城到我们县600多公里,不通火车,可是为了见我,她不以千里为远,突然来了,而且大大方方地告诉我说,她爱我,也告诉我老爸老妈说她爱我,想跟我结婚,当然不是马上结婚,而是说以后。我们全县人民纷纷以我为自豪,朋友们都说我太争气了。你想呵,就我们那么个穷县,一百多万人,吃不饱饭的家庭有的是,我竟然能让一个省城的美女找上门来,这不是大长志气的壮举吗?壮举归壮举,大家都高兴,都想看热门,可没人替我出钱招待这位美女,那时候我还得上学,身上又没钱,她却总缠着我出去玩,嘴还特馋,总想吃海参、鱿鱼之类的。我陪了她几天,问父母要了上千块钱,父母也曾劝她先回去上学,上成学再来找我。她不同意,说就想跟我在一起。我被她逼得没办法了,委托给一个社会上的哥们儿,那个哥们儿喜欢跟我一起玩游戏,大我十岁,还没谈过恋爱,家里特别有钱,据说他爸是倒卖猪皮的……他把美女接管了几天,对我非常感激,说我连女朋友都能借给他,简直就是个大侠。我笑得快喷了……那个美女嫌他笨,玩了几天,赚了点嚼口,厌了,骂我没有道德,不懂感情,伤心地走了……后来,我多次把女朋友借给哥们儿,他们都说我是侠义心肠,来网戒中心的前一个月,我又认识了一个北京的女孩,大我四岁,她让我叫她姐姐,我觉得肉麻,叫不出口,她说要来看我,还说要给我带北京烤鸭来,可惜呀,我没吃到她的烤鸭,就被我老爸押到这里……”
“说不定烤鸭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你那个北京姐姐!”
正说着,大侠的妈妈从门外进来,大家笑着散了。
金童的生命历险
杨永信说金童曲文刚虽然顽皮,但在网戒中心,他是最乖的一个,也是为数不多的主动要求戒网瘾的几个孩子之一。他乖到完全配合医生和护士的任何治疗,以至于在入院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让他知道有“吃饺子”这样的治疗行为。
何以如此?因为他最大的痛处不在心理上,而在生理上,他因为长时间上网,得了脑炎,眼睛疼痛,还造成了身高几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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