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没有砍柴的……”机会难得,她试图想要把一直以来的误会解释清楚。
“欢欢妹妹,你的嘴是不是也想被堵起来?”
“……”她识相噤声,捂住嘴,频频摇头,那些铜人看起来太精壮,她得罪不起。
第二十六章
原来等一个人回家的滋味,是那么的不好受。
时至今日,赵永安才领教了这种感觉,他刻意不去回想过去的那两年岁月里,邢欢为他等过多少次门,最后换来的都是他不耐烦掷出的休书。她总能不恼不怒,乖巧地将那些让人难堪的休书收下,然后跑去为他煮宵夜,跟着就如他所愿地消失。
应了那句江湖名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永安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轮到他该偿还的时候了,他只是做出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不管这次她的出走是为了哪个奸夫、也不管这一回她又会搞出什么大会,总之,只要她回来,他保证不发火不写休书,尝试着对她笑。
可惜,这个决定只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所以,根据可靠线报,少奶奶现在应该还在城门口。不过,方才前线传来了最新消息,就在管姑娘的剑即将刺穿少奶奶的喉咙时,大伙刚想现身,峰回路转了,有一群和尚突然出手相助……”
小厮的汇报仍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赵永安却没心思认真去听,堵窒在胸口的那口闷气越来越旺盛。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她真的这么说?”“啊?什么?”二少爷,有不懂的就问,的确是好习惯,但是能不能也请别问得那么跳跃。“两年忍辱负重的日子,她受够了?要不是因为有承诺在先,她早就走了?只有眼睛被屎糊住的蠢货,才会把我当宝?1“哎呀,二少爷,您的记性真好,我才说了一遍您就全记住了呀……”“给我闭嘴1他不想记住,可该死的就是一字一句记得深刻,想忽略都难。
他有那么烂吗?烂到需要先用屎糊眼睛,还得变成蠢货,才会看上他?
他有给过她那么多气受吗?多到需要让她动用上“忍辱负重”这四个字?
他有逼她给过任何承诺吗?没有,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承诺!就连拜天地高堂,都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她为什么不走?第一次拿到休书的时候,就可以像现在这样留一句“我成全你”,然后迅速消失在他眼前。是她!是她死乞白赖地要留下,恬不知耻地拿着一封封休书,口口声声叫他“相公”!
现在倒好,当众角色大互换了?倒像是他一直以来非她不可。“哈,笑话了。你们说,我会需要她把我当宝?见鬼了,我会那么没眼光?她要气质没气质、要学识没学识、要才干没才干、要理想没理想、要卖相没卖相,也就打扮下勉勉强强还算能见人。我会看上她?我看上她哪一点?看上她才是眼睛被屎糊了1“……”一干小厮沉默了。
他们没办法搞明白二少爷究竟是想要他们附和呢,又或仅仅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了掩盖掉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的行为。不在乎一个人会这样失态吗?不在乎一个人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歇斯底里吗?就连小厮们都看明白的答案,他们有气质有学识有才干有理想又有卖相的二少爷,显然还没明白。“说话!你们全都不出声是什么意思?1“……”让他们闭嘴的是二少爷,现在非逼着他们说些什么的仍然是二少爷。真正忍辱负重的是赵家庄的众位小厮们,沉了沉气,总算有人敢先身士卒了,“报告二少爷,出手救少奶奶的人是和尚,和尚耶,您……您不需要去抓奸吗?”
根据近来的了解,众人总结出,二少爷有两大嗜好——写休书、抓奸。
所以这种时候,就该根据他的喜好,顺着他的毛抚。“对!备马!跟我去城门口抓奸1
*
狭小的轿厢里空气很凝滞,多了一道裹着厚实棉袄的臃肿身影后,愈发显得拥挤。
可轿子的主人很是享受这种连转过身都很困难的感觉。
彷佛生活中从此多了一个人,只需感受着她浅浅的呼吸,他就再也不敢放肆调戏良家妇女、不敢衣着招摇举止放纵……不敢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悟色一直都知道,被管束着也是一种幸福,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甘愿像现在这样作茧自缚。
他转眸看向身边浑身不自在的邢欢,即使离得那么近,真切感受着她的存在,心头那丝患得患失的错觉依然存在。这代表了什么,他暂时不想费时去理清,眼下的他们有太多当务之急。
比如,抱她。
这个念头形成的瞬间,他就已经抬手将她拽拉紧怀里,不断圈紧的双臂,像是恨不得能把她嵌进怀里。“大师大师,那些都是什么人呐?”
可惜怀里女人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心绪,寻常的问话、自然的口吻,一再证明着她似乎很心如止水。悟色闭了闭眼,从喉间溢出一丝低哼,伴着呢喃话音,“别吵,那么久没见了,先抱会,让我抒发下思念。”
他的话不能当真的,但不妨碍她为之感动,并听话乖乖停止了所有举动,就这么傻坐着,任由他扣紧手臂,将脸颊埋入她的发丝。“欢欢妹妹。”原本单纯的拥抱,因为他的不安分开始变了质。他半眯着眸子,伴着这声浅吟,指尖挑开她覆在耳边的发丝,扰人阻碍被去除,舌尖肆意地席卷过她的耳廓,上下徘徊,透着留恋。“嗯……”她感觉到身子在发软,那记从唇间钻出的音调分不清是吟哦还是回应他的叫唤。仅存的理智告诉邢欢,这么做是不对的,他的真真假假她猜不透,或者他只不过是一次次逗她玩逗上瘾了,而她,竟在这看不透的温存里迷失了,“喂,别玩了……”
道德感逼使她觉醒,挥手推开身前的男人。
然而,这股清醒的意识没能维持太久,转眼就在他简简单单一句话中涣散。“我还俗了。”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如果这一刻问邢欢,天底下最让人动心的话是什么,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回答——我还俗了!“笑得那么荡漾做什么?我不是为了你。”“……谁管你为什么还俗啊!你就算明天就成亲,也不关我事1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以往每次都会被他这种无聊的伎俩气到呕血,为什么这一次竟然觉得好甜好怀念。“是吗?那我请帖也不用给了?”笑看着她的口是心非,他挑起眉梢随口问了句。
没料,邢欢当真了,“你真的要成亲了?我没有那么快就想当干娘,你不必那么急埃”“哎……欢欢妹妹,我知道你恨不能相逢未嫁时。这就是命,认了吧,你也要加油,尽快让我做干爹。好了,我们难得重逢,别提这种伤心事了。来,再抱会。”
闻言,邢欢毫不犹豫地挥开他不规矩的手,垂眸侧脸避开他的轻佻,忽然沉默了。
他到底回来做什么?就为了把震撼消息挨个告知她分享吗?还俗了,成亲了,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吧,好歹照顾下路人的感受埃“怎么?不舍得把我让给其他女人享用了?”悟色饶有兴致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啧啧,很精彩。“怎么可能!我是在想该怎么恭喜你,送什么贺礼给你。你未来娘子会不会绣鸳鸯被啊,要不我绣条鸳鸯被给你吧。呐,我没银子啊,贵重物品我买不起,我只懂礼轻情义重……”连邢欢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笑容有多牵强,只好用滔滔不绝来掩饰掉那股莫名的不适感。“不如你把自己送给我。”他好整以暇地靠在轿厢上,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那怎么行。你们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责任?那如果实在有苦难言,就别娶啊;既然娶了怎么可以三心二意!也不能全怪男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凡有点道德感的女人,就不该去破坏人家家庭,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她语无伦次的讲了一堆,发泄多过表述,悟色静静看了她些会,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欢欢妹妹,其实爱情这东西没道理的,就像内功一样,跟时间无关。按理说应该老而弥坚、越久越无坚不摧,但那些老不死的往往会被森山老林里窜出的后辈小生一掌干掉。”
听似言之凿凿的歪理,让邢欢有了另一层感悟。
原先她以为,就算管晓闲出现在先,可她好歹是赵永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切切实实地陪在他身边两年,事无巨细的照顾。可现在,她恍然大悟,两年又如何,看对眼了也许两天就能山盟海誓,看不对眼的就算纠葛一辈子也只是对怨侣,只会让那些厌恶加剧。
邢欢顿然觉得,离开,不是因为负气,似乎是心死了,认命了。“喂,你不会真的信了吧?”眼看着她沉默恍惚,悟色收敛起了玩心,轻掐着她的脸颊逼她还魂。“啊?”可显然邢欢的思维和他压根就不在一条道上。“是不是我放个屁,你都觉得充满禅意?”随口胡诌的话,她也信?那要是哪天他亲手端上一碗毒药,她是不是要会毫不犹豫地饮下?“……你又骗我?1这一回,邢欢总算回过神了。“还俗是真的。”说不是为了你,那是假的。“成亲呢?”“呵,我未婚妻都死光了,你不点头,我跟谁去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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