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还有许多外门弟子在外边,辛辛苦苦地折元宝,明日是大场面,会烧掉许多元宝。屋后的廊房已经攒了三大间,陈一味仍说不够用,只得漏夜赶工。
伏传和管事的执役弟子打了招呼,照例洗手上香,在灵前烧了几刀黄纸。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束寒云并未真死的知情者,跪在灵前,看着束寒云的灵位,心底也没有那么悲伤。往日守在灵前当丧主都是走过场,今天被“联姻”之事刺激了,他就想起了束寒云。
如果二师兄还在,大师兄是不是就不会去和白师姐联姻了?
——如果二师兄还在,就是二师兄睡大师兄的床,住大师兄的屋子,吃大师兄的饭。
伏传觉得有点艰难。
不管是白如意还是束寒云,想起他们要全方位占有大师兄,分享大师兄拥有的一切,伏传就有一种很奇特的心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甚至不太分辨得清楚,就是觉得……想把大师兄藏起来。
类似于“我不求你对我好,但是你不能对别人比对我好”的心情。
伏传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
他久久地跪在束寒云的灵前,直到觉得膝盖有点疼了,才换了个姿势,坐在蒲团上。
如果二师兄是个纯然不变的人,一直是大师兄喜欢的样子。那他睡大师兄的床,住大师兄的屋子,吃大师兄煮的饭……大师兄也会很开心吧?
如果大师兄很开心。
想到这里,又开始艰难了起来。伏传又想起了白如意。
如果白师姐也能让大师兄很开心。
……那我有一点不开心,也没什么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
只要大师兄开心。
※
想明白了自己与大师兄孰轻孰重,问题就迎刃而解。
伏传给束寒云的长明灯添了些油,还记得让外门弟子给他打来一盆洗脚水,回廊厅泡脚暖身之后,才换好寝衣钻进被窝。
许久不曾做梦,梦不知其所起。
寒山上下挂着鲜红刺眼的红绸,晏少英一身锦衣盛装,趾高气扬地说:“你大师兄要求娶我大师姐,就该八抬大轿来接!我大师姐乃是侠门淑女,一代天骄,江湖人称仙子,仙子你懂不懂?想要求仙子下凡,你得拿什么聘礼?”
伏传心口闷得慌,说道:“我大师兄还是白道魁首呢!你要什么聘礼?我们知宝洞里都有!”
晏少英马上问道:“真的吗?我想要你的慕鹤枪。”
梦里的事完全没有逻辑。伏传也没觉得娶白如意要向晏少英交聘礼有什么不对,闷着头跑回观星台,把自己的慕鹤枪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很舍不得。
可是,大师兄要娶白师姐,不把枪给晏少英,大师兄就娶不到媳妇了。
他心疼得不行,还是拿着枪出门。
大师兄就站在门口,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和蔼:“小师弟,你要去哪里?”
伏传被问得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告状似地哭诉:“晏少英要我的枪。他说,我不把枪给他当聘礼,就不让白师姐嫁给大师兄。”
大师兄微微皱眉。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
伏传握着自己的枪,伏在大师兄怀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哭道:“大师兄一定要娶白师姐么?”
不等大师兄说话,他忍着羞耻,哇哇哭道:“白师姐能为大师兄做的事,我也可以做啊。我就是没在小时候遇见大师兄,没跟大师兄年轻时做朋友,我们可以溯往术啊,大师兄带我回你的记忆里,我就可以跟年轻时的大师兄做朋友了……”
梦境中,伏传紧紧缠着大师兄,大师兄渐渐地有了些躁动。
他马上就想起了在未央宫里经历的一切,用豁出去的心态贴了上去:“那件事我也可以做。大师兄,我上回是骗你的,我其实特别想跟你睡觉……真的,真的,骗你的!你相信我,我也可以!”
大师兄用手揽住他的细腰,他身量未长,腰骨都似要被大师兄有力的胳膊折断。
伏传也只是抿住嘴,死死揪住大师兄的衣摆。
“真的吗?”大师兄问。
伏传不断点头:“真的!大师兄不信,可以试我。”
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伏传的梦境直接跳过了中间他不懂的一段,只剩下一条带血的裤子,与他想象中的痛苦——就像他在骡马市被铁甲骑士砍伤的痛苦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伤的位置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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