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叹道:“看来二位长老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多有打扰了……”刚想离开,天河蓦地大声道:“等等!长老,你们有没有办法让人穿过那个结界?要是梦璃一直不出来,我们就追进去找她!琼华派说不定很快就要和妖界打起来了,她一直待在那里,岂不是很危险?!”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是一惊,但菱纱和紫英转瞬间便暗暗点头,他们心忧梦璃,就算冒再大的险也是在所不惜了。重光喝道:“荒谬!人入妖界,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紫英温声道:“长老,弟子知道这想法乃是异想天开,但弟子也一同请求,若是二位有此办法,请一定告诉我们!”青阳皱着眉头,道:“你们,当真不怕?妖界可不是儿戏之地,人若闯入,说不定顷刻便会身首异处。”
天河喜道:“长老,你这么说,那就是有办法了?!”青阳看着这肖似当年门中弟子的少年,心中感慨良多,叹道:“唉,据我所知,这世上有种叫做‘翳影枝’的东西,用它可以穿过大部分的结界,妖界的结界或许也可以……”
菱纱高兴道:“真的吗?那个翳影枝要去哪里才能弄到呢?”青阳道:“翳影枝为鬼界之物,因为鬼卒几乎要去世间所有地方勾魂,自然也必须穿越某些结界,这翳影枝便由厉害的鬼卒随身携带……”天河抢着问道:“那这么说,我们就得找到那些鬼卒,从它们身上抢过来啰?”
青阳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先不说寻常人能否遇到鬼卒,即便遇上了,那些鬼卒也比你们厉害不知多少倍,岂是轻易能够得手?”天河听得着急道:“这可怎么办?”青阳眼望远方,徐徐道:“……你们若是真的想要翳影枝,便只有去鬼界一闯。”
紫英惊道:“鬼界?师公当年曾说过六界的事,可他只说过神界位于九重天上,妖界分散世间,极难探察,却没说过鬼界在哪里。”青阳道:“宗炼并非不知,只不过他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罢了。鬼界就是人们所说的阴间,群鬼聚集之地,翳影枝源于鬼界,到那里去找,自然能够找到。自来人鬼两诀,阴阳相隔,绝少有常人能进入鬼界,但也并非毫无办法。须知天地间既有六界,则六界之间必有往来,从人界入鬼界的方法亦不在少数,最简单的一种,便是由凡间的鬼城酆都所进入,不过以这种方法,进入的却是鬼界外围。你们若想取翳影枝,须得前往无常殿,那就只有到不周山看看了。”
相传上古时代,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徐整《五运历年纪》)全身上下都化作了世间诸般物象,而这不周山便是由盘古身体的一部分化成。当时天与地为一体,不周山便是连接天地之间的桥梁,据传这里曾是人界唯一能够直接到达神界的路径。后来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争夺帝位,共工“不胜而怒,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缺”,自此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不周山自此断折,再无凡人能从此到达神界。
转眼间千万年过去,世间又流传有不周山中有进入幽冥之国、即鬼界的入口的说法,但不周山山势险恶,山间更有无数恶鬼怨魂,凡人中十万人也未必有一人敢去,而去者也必是一去不返,以至于人们连不周山是什么样子都说不清楚,至于如何才能开启这个人界到鬼界的入口,更是无人知晓。青阳、重光也只知此地位于极西北处,据昆仑山约有数千里之遥。两人将大致方位告诉紫英三人,青阳问道:“此行只怕危险之极,你们三个可想好了?”
天河坚定地点头道:“嗯,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试试看!”紫英望着菱纱,叹道:“天河,我与你自然能去一试,但菱纱近来身体欠佳,还是不要去了……”菱纱摇摇头:“我没事的,不过就是有点累,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
青阳看了看菱纱,脸上神色十分复杂,忽问道:“我看这位姑娘确实气色不佳,最近……可是时常体虚畏寒?”菱纱点头:“对啊,长老你怎么知道?”
青阳转向重光,似是累了,语气有些沉重地道:“重光,我看……不如你将‘红魄’送给这位姑娘吧?”重光漠然地瞥他一眼,并不言语。青阳劝道:“重光,你我留着那样东西,又有什么用处,不如送给她吧,就当是……”
话没说完,重光蓦地冷冷道:“你也不必多说。”回身向木屋中走去,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块赤红色的玉石,面无表情地递给菱纱,菱纱将它佩在身上,只觉肌肤接触处温暖润和,高兴道:“哇!这东西戴起来暖暖的,到底是什么好宝贝?”
青阳道:“此乃红魄,是世间极难寻到的一种暖玉,当初羲和剑也有一部分是以此铸造。你将它佩在胸口,体虚之象应该会好很多。”菱纱自戴上“红魄”,果然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寒冷难耐,高兴地向两位长老施了一礼:“谢谢长老,你们真是好人!”
青阳原本澄澈的眼中此时竟有些浑浊,微微摇头不语,重光身子侧了一侧,若有意、若无意地避开了菱纱这一礼,肃然道:“你们去吧,若到了那里无法可施,也不必勉强。”紫英三人称谢告退。
重光望见紫英等人远去,忽地大声向青阳喝问道:“当年那件事,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不让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青阳微微苦笑:“说了真相又能怎样?过去的事永远都不能改变了,难道你不明白?”重光大喝道:“我便是不明白,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如此地袒护她?十九年前便是如此,到了今天还是如此!可叹我当年一时糊涂,听了你的劝,你说,当年若不是你,玄霄他何苦受这十九年冰封之罪?你我又怎会在这十九个寒暑里,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日夜忍受内心的煎熬?!”
青阳闭目不语,重光恨恨地道:“青阳,你可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师兄了?因为当日如果你不是用了师兄的名义,我根本就不会听你的!”
青阳黯然道:“重光,你可以恨我,但青阳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琼华派,耿耿之心,天地可鉴!”重光冷笑道:“是啊,你都是为了琼华派,可你什么时候为了琼华派里的人想过?你为玄霄想过吗?你为我想过吗?你为你自己想过吗?你所做的只是在帮那个假仁假义、那个虚伪透顶的——”
“重光!”青阳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的事情传出去,琼华派的弟子们会怎么看她,势必人心离散,不可收拾!如今妖界大敌当前,一切都应该以安定为上,琼华派不能乱、不能乱啊!”
“安定、安定!”重光愤然道:“十九年前你就用这个劝得我犯下大错,今天你居然还是这般说法!你若真想琼华派安定无事,当初捉拿云天青和夙玉时,为何要心软放他二人逃脱?当日你若抓回他二人,拿回望舒剑,玄霄何至于被冰封十九年!”
青阳无奈地长叹:“罢了,我不与你辩了,论口舌我向来不如你。但你我心里都明白,在这个世上,我们早已算不上一个好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如今我们只是为赎罪而活,但是否又在不断地犯下新的罪……”
重光额上青筋条条绽出,嘶声喊道:“我不管什么新的罪,我只知道,我重光这辈子就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玄霄!”
青阳一声轻叹:“重光,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紫英,我们这就去不周山吗?”问话的是菱纱,她见天河这一路回来,面上忧郁更胜之前,闷闷地只顾走路,她知道天河和玄霄的兄弟情谊,这件事情委实对他打击太大,此时无论劝他什么,都只会让他更加难过,唯有转言其它,引开他的注意力,或许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又听菱纱故作轻松地问道:“我听说不周山是上古神山呢,那里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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