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民居占地不大,小院中挂满了画卷。苏天鹤五人漫步其间,只觉得瞠目结舌。这些画作不说当世罕见,就是古往今来,也难以遇到一个可以与之风格相似的画家。
这画家什么都画,万物、众生,皆可入画,而且每幅画都是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就好像直接将那景物从现实中揭了下来,放入了宣纸之中一般。
“啊!别打了!别打了!”
便在这时,那门开了,一个和王维差不多年纪的书生,披头散发地逃了出来,在小院中四处乱窜。他身后跟了个妙龄少妇,举着扫帚,大喊着:“叫你不去卖画,叫你不去卖画!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每天干躺着算哪门子道理!”
“我自有生财妙计,夫人,你再给我十日!十日就好!”
“昨日米仓就已经空了,十日?想饿死吗!”
两人你追我赶,哭天抢地,直引得隔壁邻居也走出家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打了一会儿,少妇终于累了,坐在地上。书生也终于看见了王维六人,赶忙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笑着迎了过来:“哎呀!摩诘,你是什么时候光临的,让诸位贵客见笑了,诸位请进,请进!梦娘,你去切些果子来。”
少妇气鼓鼓地进了门,准备果子去了。
大家进屋落席,王维忍不住问道:“汉卿,你这是不打算去卖画了?”
书生失落道:“摆摊卖画,一幅画只能卖半端布、半匹绢,或是几十文钱而已,还要受人挑剔、遭人冷眼。我早不想卖了。”
“那你吃穿哪里来?你刚才说什么再等十日,十日后,难道会有大主顾来买你的画?”
“并非如此。”书生苦笑道,“十日后,我便会暴富,会富可敌国,到时候,大唐最有钱的人也许便不是长安的王元宝,而是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刚放下果碟的少妇又拳脚相加了起来:“还做梦!还做梦!”
王维出手去拦,道:“梦娘,有话好好说,汉卿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听听明白。”
梦娘冷静了下来,坐到了一边去。
“你叫什么名字,你画的画这样特别,我怎么从未听过?”柳棉棉忽然问道。
“回娘子,敝人赵汉卿。”
“没听说过,不过,你的画是我见过画得最真实的。花鸟鱼虫,就好像伸手就能摸到,山水楼阁,就好像踏步便可以走进去。我相信你的画早晚有一日能卖出个好价钱!”柳棉棉忍不住夸赞道。
“娘子过誉了。”赵汉卿腼腆地笑笑。
“我呸!就凭他?娘子有所不知,我家里的笔墨纸砚,全赖这位王公子资助。他的画并不被道中名士看好,几次干谒,他的画都被说是毫无意趣。他还整天好高骛远,想做什么大唐首富的梦。娘子可不能这样惯他,他听得欢喜了,明日一高兴,或许还想要做那大唐的皇帝呢……”
赵汉卿赶忙捂住梦娘的嘴,道:“你不要什么都胡说给外人听!”
“赵郎君,你为什么会这样肯定,自己十日之后一定暴富呢?”苏天鹤问道。
“这……其中秘密,恕敝人现在还不能透露。”赵汉卿低头道。
“难道,你是有了什么奇遇?”顾飞舟猜道。
赵汉卿浑身一震,道:“公子好眼力。”
“我们一路上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你就算有奇遇,也不算什么,为何不能说出来呢?”柳棉棉笑道。
“非敝人不说,只是,敝人若说出来,恐怕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赵汉卿痛苦道。
梦娘忽然便呜呜哭了出来,越哭越是伤心。
“梦娘,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好生难过。”赵汉卿心疼起夫人来,上前抱住温言安慰道,“这样吧,明天,明天,我就重新出门去摆画摊卖画,可好?”
梦娘只是哭泣,哭到伤心处,便一头倒在了赵汉卿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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