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小觑了白子画,以为他既自诩为正道中人,就算再理智再有远见,行事难免会受仙界条条框框的限制。可是他竟然封印妖力,而把小月当妖神,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按常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和摩严一样,是下得了狠心的一个人。上次他虽一时心软放了花千骨,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东方彧卿的心里一直是非常矛盾的。他钦佩白子画,但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虽迫不得已做了决定将千骨交给他,但主要是因为骨头爱的人是他,而自己又没有能力照顾她。
白子画无欲无求,看得比谁都长远都通透。但这并不可怕,他最可怕之处在于,对他而言,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重要的值得守护的东西,而只有对和错。
他做长留掌门,维护仙界,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这并不是说因为长留,因为六界对他重要,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整个长留和六界众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他心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今天觉得这样做对,那他就尽全力保护这一切,那要是他某天觉得这一切不对了呢?是不是翻手就可以将这一切全部毁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整个世上没有一件事是他在乎的,是对他重要的。而对错不过在他一念间而已。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所以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他凡事只求尽力,舍身不舍身也看得云淡风轻。他觉得对,大不了你就把他命拿去。他若觉得不对,你就是拿整个六界跟他换手上的一只蚂蚁,把人全杀了,连妖魔都会觉得不忍,他却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这才是世上真正的至善无情!没有任何事对他重要,又要如何威胁得了他?
所以他当初救下骨头,或许内心深处并无多少迟疑内疚,只是顺其自然,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而已。而当他发现他做这个决定带来了恶劣的后果,原来是错的,会再次毫不犹豫的杀了骨头。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永远斗不过的人只有他,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他聪明,而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骨头,人一旦有了这个重要,这个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心中才会有所顾及,也会有所牵绊。而没有重要东西的白子画,是强大又无所不能的,如同神祗。
他时间不多,根本没办法在骨头身边保护她。如今能做的只有赌一把,赌骨头在白子画心中的不一样,而不是他心里的对与错。
不然,不管怎么说,小骨的存在都只能是错,总有一天,会死在白子画手上。
“小月那有消息了么?查出什么来了?”
“恩,找到关押的地方了,不过很麻烦,白子画应该是知道你回来了,临时又多做了很多防范,就是不想你去救他。其他的容易,但他布的局,我不一定破得了。但是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回去慢慢商量,你别担心。提前救人,总好过到时却劫人要简单,伤亡要少。另外我对那个幽若有些留意,见她拜师大会上的表现似乎是认得你,就让人去查了一下。”
“幽若?”
“你还记得以前轩辕朗给你的那块勾玉么?”
“记得,我戴在身上好多年,后来被朔风弄破了外面那层,才发现原来就是被封印着的勾栏玉。”
“这个幽若聪明乖巧以前深得玉帝喜爱,三十年前突然对外宣称拜做观音座下童子,去南海修炼,后来就再无人见过。一直到一年以前妖神出世后,她又才重新回到天庭,众人心喜,疼爱她得不得了。她却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长留山来了,死皮赖脸的非要拜入长留门下,没想到白子画后来竟然收了他。轩武大帝无奈,那时杀阡陌几度想对她下手,不过因为她住在绝情殿上,有白子画的看护只得作罢。再之后发生的拜师什么的事你都知道了。”
“啊,幽若居然这么大岁数了啊?这其间我并没有见过她啊?”
“她是天女,身下来就是仙身,不能计算年岁的,不过你的确是没见过她,她也没有你年纪大。因为那三十年对她几乎没存在过。”
“为什么?”
“事情很复杂,大致上就是腐木鬼和轩武大帝之间的一些新仇旧恨,后来不知怎么牵涉到幽若身上,总之不管是意外还是有意,幽若的魂魄被腐木鬼封印到了勾栏玉的里,伪装成普通的玉,三十年间不知如何流落皇家。因为是神器,所以遮盖了幽若的气息。腐木鬼虽后来被逐到蛮荒,但是轩武找了整整三十年,也没找到自己的女儿。只能一直冰冻着幽若的肉身。后来那勾玉阴差阳错被轩辕朗送给你,你随身携带了七年,也算是和幽若朝夕相伴。她魂魄虽处于混沌之中,时昏时睡,但是偶尔还是能与你心有感应。你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却知道你,一直处于封印的巨大虚空中,那么多年她应该很害怕很孤独吧,贴在你身上,虽不一定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却一定还是能够感受到你给她的温暖的,所以难免对你有所依赖、感情日深。后来朔风解开封印,她的一缕魂魄终于能回到肉身,醒了之后,自然是想来找你了,这也算是你们两师徒难得的一场缘分。”
花千骨听得呆住了,她没想到,除了糖宝,竟然还有一个幽若,在她身边,以她不知道的方式,寸步不离的相伴了她那么多年。
东方彧卿拍拍她的头,忍不住笑:“怎么?傻掉了?”
花千骨吸吸鼻子,脸色苍白的枕在东方彧卿的腿上。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再一想,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感动。
……
摩严推开门的时候,白子画正坐在案前看书,头也不抬。
“幽若说你入魔了?”摩严面色铁青,有一些话,他要好好问问他。
白子画喝一口茶,淡然道:“我已经没事了,她多虑了,何必再叫你过来。”
摩严拳头一握,眉头紧缩:“那丫头,昨夜来过了吧?”
白子画不说话。
“你的伤,她都帮你治好了?子画,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白子画放下书望着他:“师兄你有话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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