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工作内容单调但并不轻松,后勤保障几乎涉及学校的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才能摆平的事。
所幸秦欢只是给另一个老师当助手,那位老师的脾气很不错,大概又看在老教授的面子上,对她比较关照,凡事都会提点。
不过纵然是这样,初到岗位的前两个月,也把秦欢累得够呛。
食堂、宿舍、教学楼课程安排,甚至包括校园保洁和保安,她几乎都要接触。她过去从没沾染过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保护得好好的,直到此时才发现陈泽如说的对,她大概真可以算是活在城堡里不识人间烟火了。
有时候还会碰上吵架和打架,矛盾双方总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便需要她从中协调和解。可她年轻,没有经验,最初几次难免手忙脚乱,事后还要被领导训斥办事不力。
工作这样辛苦,她却从没想过辞职放弃。
因为只有这样的苦,才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深刻的、更苦的记忆。
搬出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离开那栋房子,就远离了过往的一切。并不是从此不见那个人,那个人就真的会从生活里彻底消失掉。
她时常会做噩梦,梦的内容纷杂凌乱,可总有那么几张面孔几个场景会反复出现,仿佛牢牢附着盘结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担心所谓的新生活会变成一个泡影,所以她需要自己忙碌。
只有白天忙到喘不过气来,晚上才可以什么都不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有时候被领导狠狠地责骂了,她反倒开心,因为终于有新的内容填充进梦里。即使这种梦都是一样的令人不愉快,但她宁愿选择现在这一种。
这不是一个健康的心理状态,可是她并没有去找陈泽如帮忙,而是去办了一张健身卡,每当她觉得白天还不够累,下班后就去健身房运动流汗。
这样的生活大概只过了两三个月,某次她健身结束后顺便去隔壁的超市里买东西,结果恰巧碰到在顾家帮忙的一个工人,那工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秦小姐?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其实是她自己没注意,居然会在顾家附近的大型超市里采购。遇上那个工人之后,她才醒悟过来,其实是健身房离顾家近,只隔了两个街口,而她以前住在顾家的时候从不往这个方向走,所以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那工人是在厨房里做事的,今天休假,便陪着她在生鲜区和蔬菜区挑选菜品。她还是厨艺不精,但做出来的东西好歹勉强能吃,不过在买菜这方面可就真不在行了。
那工人见她只看价格牌,每类食物都干脆选择价钱最贵的那一种,便不由失笑,拦住她说:“秦小姐,买菜不应该像您这样买。”
秦欢有点尴尬,免不了虚心请教:“那应该怎么买?”
工人看了看她,很快就开始笑呵呵跟她解释各种蔬菜和肉类的挑选法则。
“我从没想过买菜还有这么多学问。”最后推了一车的食物去结账,秦欢笑着说:“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的。不过,您一个人住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完先统统放冰箱,这些大概是一个星期的量。”
“一个星期?”那工人听了不禁咋舌,“您一个星期只买一次菜?”
“嗯,平时工作忙。况且,我也不太会煮饭做菜。”
在超市门口分开时,秦欢说:“替我向赵阿姨问好。”
“秦小姐有空就回家看看我们吧。”
“好。”秦欢微一犹豫,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有空的话我就去。”
那工人隔天销假回到顾家,把偶遇秦欢的事告诉给赵阿姨听。
赵阿姨连忙问起秦欢的现状,那工人想了想,说:“瘦了很多,不过气色比当初离开的时候要好。”
赵阿姨不禁愣了愣,接着又轻轻叹气,隔了一会儿才问:“你有没有告诉她顾先生生病的消息?”
“哎,她没问,所以我也不敢乱说,我什么都没讲。”
对于秦欢与顾非宸之间的纠葛,这些长期留在顾家做事的工人们几乎都看在眼里,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细节,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知头省尾的,私下里也曾难免讨论两句,便更加清楚这二人之间有扯不清的恩怨纠缠。
这回秦欢搬走,虽然全家人都舍不得,可是顾家的主人并没有发话挽留,大家也只能暗地里猜测一番,却不方便多说什么。
厨房准备好了晚饭,四菜一汤,全是清淡口味,连油盐都不敢多放。赵阿姨洗了一只托盘,将饭菜端上楼之前又不忘叮嘱那工人,说:“秦欢的事,你暂时先别跟顾先生提起。”
工人答应着:“我明白,所以只敢悄悄和你说。”
赵阿姨在心底叹着气,实在不懂这对年轻人为什么会这样折腾。秦欢搬走的前一天,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顾非宸一声不响地去了外地出差。
等到秦欢走了,他回来,结果没过两天便哮喘发作,晕倒在公司的会议室里,据说吓坏了一众高层和秘书。
最后还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竟比以往任何一次发作都要严重。
后来赵阿姨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听到医生的诊断差点气昏过去,只因为医生查出的诱因居然是烟酒过度。
“有严重哮喘的病人怎么可以再去抽烟喝酒,不要命了是不是!”医生的面色极差,如盖寒霜,又顺带训斥了家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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