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听得“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同元崇必然能说到一起去,便抱怨的话都如出一辙。”
“他也去请你们了么?”
苏定方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也是,你们皆是在陛下面前挂了名的,他如何会放过。”
许久不见,太子仍旧温文尔雅,俊秀如玉,钟意同他寒暄几句,便道了告辞,罗锐与苏定方也一样。
太子诧异道:“今晚还有宴饮,几位不一同前来吗?”
钟意听得眉头一跳,未曾言语,苏定方也不做声,只有罗锐有些冷淡的道:“殿下厚爱,是臣等无福,丹州还有灾民居无定所,实在无暇去参加什么宴饮。”
这话说的有些冒犯,太子却未动怒,怔然之后,面有惭色:“是我疏忽了,竟坐视这等荒唐事。”
他一抬手,吩咐道:“今日宴饮取消了吧,我无法同灾民同甘共苦,却也不该在此时大肆铺张,左庶子,你有失规劝之责。”
言罢,竟向罗锐一礼:“别驾此语,正如醍醐灌顶,令我幡然醒悟。”
罗锐早先心有郁气,见他如此,反倒不知所措,赶忙躬身还礼:“臣担不起,先前失仪,殿下勿怪。”
……
一道返回时,罗锐向钟意道:“太子殿下倒也没那么坏。”
钟意忍俊不禁:“你这么快便转了话风?”
“确实不坏,”苏定方也道:“说的准确些,他只是在宫中生活的久了,被保护的太好,没见过人间疾苦罢了。”
“也对,”钟意听得笑了,道:“我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花生原来是长在地里的,还以为是挂在树上,摘下来就行的。”
那二人听得笑了,到了刺史府门口,苏定方便同他们道别,往折冲府去,钟意则与罗锐一通入内,继续汇总先前没有完成的钱粮调度数据。
……
太子早些年身处长安,到地方州县来,却也是头一遭,然而北境原就是秦王一系经营多年的地方,东宫贸然前来,着实有些插不上手,加之治水诸事即将功成,更没有人愿意分润自己的功绩给别人,一时之间,太子与其一众属官不免有些尴尬。
罗锐将手中卷宗合上,问道:“我听说,陛下曾经公然询问居士,太子与秦王孰龙孰凤?”
钟意道:“确实如此。”
“有些话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便是另一回事了,”罗锐站起身,将那份文书搁到一侧,道:“此次秦王奔走治水,劳苦功高,民间颇有声望,加之先前覆灭东突厥的不世功绩,即便陛下易储,想也没人会反对吧。”
他叹口气,摇头道:“东宫这一次,怕是不太妙了。”
钟意隐隐约约的,也有这种感觉,闻言亦是长叹一声。
这晚他们一直忙到了深夜,眼睛都要熬花了,才被人催着回去歇息,玉夏在前边挑着灯,不忍道:“居士也瘦了,来日回了长安,国公与夫人不知会如何心疼呢。”
她先前不提,钟意险些忘了,此刻骤然想起,忽然顿足,道:“马上就六月了,阿娘腹中孩子,也快七个月了。”
“是啊,”玉夏也骤然反应过来,随即又有些失落:“却不知丹州何时事毕,居士又能否第一时间见到新生的弟妹呢。”
“应该能见到的,”钟意掰着指头数,数到最后,笑吟吟道:“顶多再有一月,此间事便了了,届时返回长安,正好能赶上。”
玉秋笑道:“居士,你说夫人怀的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
“孩子还没出生呢,谁能知道是男是女?”
钟意对这个前来未曾到来过的小生命十分喜欢,也非常期许,含笑道:“不过都好,无论男女,我都要好生照顾它的。”
她接连累了几日,精神上其实已经很疲惫了,然而提起这些,却极欢愉,回去梳洗过后,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此刻已经是半夜时分,钟意再度睁眼,却是被外间雨声吵醒的,因这场水灾,她对雨水格外敏感,霎时间坐起身,披衣往窗外看。
然而到了窗边她才发现,原来不是降雨了,水声自远方传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夜色之中,似乎有哭嚎声传来,惨不可闻。
钟意心头大震,几乎不敢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罗锐便是在此时来的,身上衣衫胡乱套着,面色铁青。
“居士,”他道:“黄河决堤了!”
“怎么会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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