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有各种传闻悄然而生。
有人说,申首辅早就打了小算盘,暗中巴上了太子的大腿。他身为首辅,本是朝中如今最当权的官员,太子势弱,与他两强结合,实是最快一条掌权之路。申小姐常常出入东宫,便是最大的证据,更不要说沉香公子还是申镜离亲自去‘替’太子请来的了。
后又有人说,情况应该不是这样。申镜离若早巴上太子大腿,干什么不在吏部大考后,就上表请奏。何故一托就是半年?况且申小姐前些时间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进东宫。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到底出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后又有小道消息说,腊月初二琳华县主及笄礼上,有人曾见沈世女将一张纸笺交给了申小姐。然后三天后,申镜离就上折了。时间如此恰巧,实在不得不引人暇想。尤其在那件事前后,申家与东宫都‘无语’多时后,更加表明,申家是在那个时候真正拜在太子膝下的。
可太子殿下到底耍了什么招术,让油滑了十几年,连前后党都无法真正掌握的老狐狸乖乖听话的?
没人知道。
“这位太子殿下,不简单啊!”
原瞧着只是文弱书生,却不料……正经的咬人的狗不叫!半点神色不动,不知不觉间就把半个工部拿捏在了手里,连申镜离都甘同驱使了。好厉害的手段!只是不晓得:“这主意到底是哪个出的?”是太子殿下?还是那个沈世雅?
“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太子殿下收拾完工部,开始往礼部下手了。”从腊月初十开始,东宫小黄门就开始架着私车到礼部‘接人’进东宫为太子授私学。明面上打的旗号是年关将近,宫中礼祭诸多。太子殿下‘不谙宫务’,开始‘临阵报佛脚’恶补宫中各项礼仪。老规矩,先从最中央下手,太常寺、鸿胪寺、光禄寺三司郎中是最先被召进宫的。听这三部郎中说,与其说是太子殿下召进宫请教这三部郎中的礼仪规矩,不如说是太子殿下抽考三人的知仪行事。早早备好的三叠高高折本,只瞧皮子也知道是吏部知事书写的三人进仕后的诸多旧事。一桩桩一件件上面可都写得清楚,虽然不一定全是真的,可是太子殿下超人的记忆力实在是惊得三部郎中冷汗涟涟。
有对答好的兴奋不已,毕竟渠辙在水部郎中一呆十几年,终于有出头之日升迁侍郎是眼皮子前的事。
也有困扰不已的,因为礼部的人员一向多杂,技术要求不是很高,是个差不多点的就能担任。可怎么才能算是在太子殿下眼中‘办得好’的人?这个问题很有难度。
为此,礼部上下全体官员皆没了过年的兴致,因为太子殿下行事的方针手段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升还是降?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能对上太子爷的胃口?各自纷纷。可……
这事上总是有聪明人的!
腊月十九是定南侯夫人韩氏三十八岁的生日,不算整岁又前不着村,后不着殿。定南侯府听说连帖子都没往外发,只打算一家人自己过过便算,反正定南侯王缰也不在京。却不料生辰那日,定南侯府竟然是一下子涌来了许多贵妇小姐。打的旗号全是为韩夫人贺诞来的!
理由:东宫宫门局的车架队接到了呈仪殿发的令,腊月十九,沈世女要用太子妃副驾。
那种日子,沈世女出门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下子平素不敢在东宫露头,也摸不上边的官员们纷纷嘱咐自家夫人女儿,备好礼物去定南侯府凑趣。有什么本事使什么本事,就算不能从沈世女嘴里探出什么消息来,至少也要留个好印象。曹欣之前的旧案放在那里,这阵子京里正牌嫡夫人们的日子尽皆好过许多,一听自家老爷说要她们去巴结沈世女,自然欢喜。
于是,定南侯府的门槛那天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韩夫人左少夫人前后迎奉,实是忙碌非常。左筝有孕已经六个月了,肚子颇大,忙了一会子就感觉累了。岑染见状十分有眼色,主动要求陪嫂嫂进内苑休息一下。身份年纪放在那儿,各家贵夫人顿时被甩了,只好遗了各家未出阁的小女儿进去坐陪。相较于那些见过些世面的贵夫人,这些小姑娘就好打发多了。没一会儿就全让打发出来了,理由是左少夫人出了虚汗,为怕着凉要换装了。那种场合,这些外人自然不方便在场。所以……
“终于清静些了。”
计划虽计划,让一帮老鸹在耳边一直吵吵,也实在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左筝有些好笑的看看彻底歪在左室炕上,把半张脸压在宝蓝织团花大迎枕里的沈家小姑。刚才瞧着十分端庄,现在却……二十分没有模样的栽在炕上,甚至连……“嫂子,我脱了鞋上来暖和会儿,成不?”再有地龙,这天气脚也凉。
“看你说的,这么外道干什么?”沈世雅的橄榄枝抛得好,左筝接得也爽快。旁边立时便有丫头帮沈世雅褪了鞋,又抱来了小被盖在脚上。刘妈妈最是有眼色,端来了两碗热乎乎的椰香乌鸡雪耳汤。一碗给了自家小姐,另外一碗奉在了表小姐跟前。笑着说:“这鸡汤不比别的,加了椰香,一点腥气也没有,还最是养颜。表小姐尝尝。”
岑染端过碗来,先是有些皱眉,拿小勺浅浅舀了半勺,略尝了口后,笑了。味道不错!果真不腥。
左筝之前与沈小姑同桌进过食,沈世雅餐仪极佳。可这会子吃起汤来,却很是‘爽快’,连吃带咬,半点在‘外人’家的拘束感都没有。左筝的嘴角笑得越发起弯了,又把小灶里专给自己备了的枣泥山药糕端来。新蒸出来的糕色雪白,吃在嘴里香甜糯口,岑染一气吃了三块,未了又用了半小碗鸡汤。“总算是饱了,这下子又有力气装模样了。”
一屋子丫头婆子听了皆是轻笑,左筝打趣:“难不成东宫里饭食还紧张不成?”这才出门多一会子啊,至于饿成这样吗?
岑染有些夸张的哀叹:“嫂子,你是不知道韦尚宫那个人。规矩大得很就不说了,偏生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对着那张脸,我能吃下什么啊?”
“那还不方便?妹妹什么时候想放肆,来家里便是了,由你折腾上房,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还是嫂子与我好!”
岑染笑得十分可爱不说,还从袖筒里拿出来了一只小荷包。左筝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只小蜡丸?药?做什么用的?一时间想不太出来怎么措辞。岑染也没有明说,只是眼神淡淡,说笑不笑的往屋里那个刚才端茶过来的美貌丫头身上瞟了一眼。丫头们为求做事方便,上衣皆是短襦。可这个丫头衣饰比旁的丫头精致就不必说了,颈后连半缕头发也没有,上衣也换成了半衫,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左筝有孕,不便房事,自然会有通房这种东西出现。
那丫头早便听说了这位表小姐的性子,这会子见沈世雅用那种眼光扫她,立时便跪在地上,颤得浑身发抖。
左筝这次真的笑到甜了。
…
“世雅妹妹说,为前途计暂时不会给夫君挪位子。不过二弟就不用家里打算了,明年二弟从朝学毕业,不要参加国学考,东宫率卫府里到底需要自己人。世雅妹妹还说要二弟多和京中武士交往,有什么好的能用的,让夫君摸清楚告她一声。”至于如何安排……左筝微笑,权这东西别人看得见的有时反不如看不见的。京里就这么大,不出三个月就会有人知道要走太子的门路,该从哪里下手了。
韩夫人听了眉眼弯弯,以定南候府现在的情形,名权不如实利。只要抓紧太子殿下面前进言的路子,其他都是小事。且:“我们要吸取李氏的教训,行事要谨慎小心,面子上折损些也不要紧,进上去的人不出错才是长久荣贵的正经法子。”
说这话时,韩夫人眼睛瞧的是长子王勤,可左筝知道婆婆的意思。别只想着给娘家人挣脸,一口气别说不一定能吃成胖子,就只李氏的教训也不能不记。况且太子眼下正是出头的时候,进上去的人出了问题,大家一起麻烦!想捧太子的世家多得是,就只定南侯府的旁系也有的是人家。太子殿下看重咱们家,给机会也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王勤素来便知自己媳妇是个聪慧的,瞧左筝一脸笑意,半丝不恼就知她明白了。当即笑语:“娘说的,儿子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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