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不情愿地翻回来。
她一双浅瞳倒映出长夜嫣红的烛光,显得格外亮熠,撒娇似得冲萧逸道:“那您翻过去,我们离得太近了,您又一直盯着我看,我心扑通扑通的跳,根本睡不着。”
萧逸也不恼,只如从前在梁王府时那般宠溺着她,将她拢进怀里揉捏亲吻了一番,心满意足地翻过身去。
她已经是他的了,有些事又何须急在一时。
也许,正因他这份温和宽纵,让后面的事推进得格外自然。
从她不习惯被他盯着看,到可以自然地窝在他怀里入睡,再到她及笄之年,两人自然而然地行了合卺之礼。
红烛燃了整夜,烛台上累垂着厚重的烛泪。雪白帕子上落的点点血渍,如开在雪间的灼灼红梅,绚烂至极。
楚璇得让人搀扶着才能下床,脚刚着地便有老宫女来检查落红,楚璇瞧着那褶皱不堪的帕子,脸不自觉的飞上彤红烟霞……
萧逸已更衣妥当,拂帐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美人如玉般精雕细琢,眼角飞着旖旎桃红,像是一朵圣洁皎美的花朵,经受了雨露的滋润而褪去羞涩稚嫩,变得愈加妩媚而勾人心魄。
萧逸想起昨夜帐内这小美人的万种风情,那是普天下只有他才能见到的一面,也是他才能享有的一面,便觉心间盈实,情意撩动,挥退了宫女,把刚刚整妆完毕的楚璇再度拥入怀里,温存了一番,说了些喁喁情话,只把小美人逗弄得面红耳赤,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
往后十天,萧逸就像是初尝甘霖而上了瘾的饮客,浑身压不住的热情蛮劲,夜夜召幸楚璇,但凡上了龙榻,不折腾得尽兴是不会罢休的。
直到十天后,楚璇病了。
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发着低热,凝脂般的薄面皮下透出不自然的红晕,太医诊了许久,才抬起头,一脸的尴尬难言,颇为犹豫地看看萧逸,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内侍领着太医下去煎药,萧逸坐在床边愣愣怔怔地低头看看楚璇,想要去抓她的手,刚探出去,又蓦然滞住,刻意放轻了力气,像是捧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抚住她的手。
天子俊朗面容上满是疑惑与愧疚:“朕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怎么这么娇嫩?”
楚璇身上盖着被衾,只露出一截手腕,玉色莹润,纤细易折,羸弱的搁在萧逸的手心里,如浸了冰雪般滑凉。
她突然觉得委屈,明明是他不知节制,现在反倒要怪她娇嫩,想要出口反驳,却忘了自己病着,一张嘴喉咙里透出沙哑的虚音,连话也说不利落了,一着急竟滚下泪来。
萧逸一下子慌了,忙扯了帕子给她拭泪,边拭边道:“别哭别哭,都是朕不好……”
楚璇抽抽噎噎,哑声道:“您要是不喜欢我了,就把我送回梁王府吧。”
“胡说!”萧逸断然拒绝,眼见楚璇哭得更厉害,忙又柔了声音,细细哄劝:“你都是朕的女人了,如何还能出宫?你得伴着朕一生一世,太极宫以后就是你的家。”
楚璇那时本就年纪轻,且刚入宫一年,这一年里萧逸不曾碰过她,梁王总以为是萧逸对她不满意,一再地让她笼住君心,传递消息的事不曾让她做。因此她尚没见识过这宫闱深处平风静水下的惊涛骇浪,也没沾染过血腥,还存了一些小孩子天真心性,被这么和颜悦色地一哄,不自觉就漏了出来。
她弱弱地抱怨:“可是做女人好辛苦,您总不让我睡觉,白天还要去给太后问安,我困呀,身上又疼,难受得要命。”
萧逸心疼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小心翼翼地将楚璇拢进怀里,向她保证:“朕会好好照顾你的,绝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
天子一言,果然诺比泰山。
往后几日萧逸几乎把长秋殿视作了自己的寝殿,下了朝直奔此而来,亲自给楚璇端药喂药,不厌其烦地每日给她擦脸擦身体,想方设法哄她多吃一点饭,午憩时给她当椅垫让她靠着自己睡。
堂堂天子,跟个碎催使唤似得满殿里乱蹿,还乐在其中,丝毫未有厌倦。
伺候在萧逸身边的高显仁每每见了他的殷勤样儿,总是忍不住偷笑。
这位天子是四岁登基,幼年便一步登天,成了至尊,瞧着是风光,可关起殿门那一把把心酸无奈却是无处道。
萧逸是先帝的老来得子,几个兄长皆死于政乱,几个姐姐都比他大了二十岁往上,有远嫁的,有寡居的,总之都说不上什么话。萧逸是禀赋超绝,自幼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坐上了龙椅,也没有人真敢把他当成一般人家的孩子看。
可,褪去这些外在的东西,那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他长到七八岁时是最活泼好动的,天性喜欢新奇,爱玩,一天不调皮捣蛋就浑身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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